159,江湖不見(1 / 2)

逆著人群前進的方向,雲蓮在一片熙攘中奮力的向前擠進,周遭是嘈雜的人聲和行人紛亂的麵容,艱難的逆流裏隻能看見前方那個似乎觸手可及的漆黑背影,風鼓起鬥篷,獵獵翻飛,長發如潑墨一般揚動,在日光裏粼粼發亮。

眼角打濕了,視線變得模糊,雲蓮張了張口,語氣中有了一份哭腔。

“容乾!”

如同披荊斬棘的突破人群障礙,終於抓到了那人衣袖的一角,雲蓮臉上有狼狽的笑意掠過,就像是抓住了整個天下。

迫不及待的要開口解釋,想說的話太多,言語分崩離析,期期艾艾。

“方才,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你聽我說……”

“不用說了。”

聲音低沉冰冷,容乾並未回過身來,“你要是還喜歡他,盡管跟他走就是。”

風濃烈襲來,纏繞心頭千萬情愫成麻,亂的解不開,絲絲嵌進心裏。

像是當頭被澆一盆涼水,雲蓮怔怔的望著他的後背,難以置信,“什麼?”

驀地鬆了手,心中那塊萬萬不容碰觸的禁區遭到了侵犯,向來溫順的少女忽然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小獸,拚命的向外豎起了所有的利刺。

“你不相信我?”聲線末梢端著顫抖,像一碰就要斷掉。

容乾依舊沒有回頭,聲音好似結了一層霜,天寒地凍也不過如此。

“我如何信你?”

“你連讓我辯解的機會都不給,就這麼一意孤行的否認我?”雲蓮瞪大了眼睛,拚命抑製住落淚的衝動,盡管容乾根本看不到,她還是倔強的咬了唇。

“需要什麼辯解,我都看見了。”

“你看見?你看見什麼了?”語氣愈發焦躁,都能想象到她氣急敗壞的樣子,漲紅了一張臉,“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不可理喻,自以為是?”

前方的人略微頓了一下,握劍的手緊了緊,容乾聲音不溫不火,“你走吧。”

話才剛落,容乾心底就湧起一股強烈的悔意,也不知方才究竟是如何的頭腦發熱才說出那句話,手心裏心虛的沁出了一層薄汗,突襲而來的暈眩感,身體卻偏執的硬撐著不願回身,也許心裏是害怕去麵對雲蓮的回應的。

這樣簡短的三個字,無異於再次將她拋棄,那是那個少女的雷區,怎樣對她都好,唯有那裏萬萬碰不得。

容乾深知這點,後方一片詭異的死寂,毫無聲響,他怕她的淚如決堤,怕她的心灰意冷,也怕她真的甩袖而去,內心強烈的煎熬之中,終是忍不住的想要回過頭。

身子還沒做出動作,背後突然傳來少女徒然轉冷的聲音。

“你讓我走?你當我是什麼?況且你有資格說我嗎?你為了霓風輕丟下我一個人,你有什麼立場說我?”

雲蓮這話在容乾耳中顯得莫名其妙,當下卻並未意識到異樣,隻當是小丫頭怒極之下的口不擇言,淡淡抿了唇,悔意淡了下去,難以控製的煩躁感浮上心來,容乾的回應能簡就簡,不給人一字一句據理力駁的機會。

“隨你怎麼想。”

“隨我?你這是什麼意思?”雲蓮要抓狂了,不顧一切的,“憑什麼你就能想找誰就找誰,我隻不過碰巧遇見了慕容桃灼,方才那情形其實也是——”

不想再聽那樣的辯解,總感覺是對方欲蓋彌彰的狡辯,到頭來也不知道究竟是不信她還是不信自己,容乾心裏一狠,再度提步就走。

想也不想的就要去追,腳下卻不知道慌慌張張的絆到了什麼,雲蓮身體失去重心,栽倒在人群裏。

膝蓋上火辣辣的疼,身邊的行人看見她摔倒,都自然的給她讓出一點空位,沒有人上前拉扶她。

抬起頭來,雲蓮一張略顯狼狽的臉上發絲淩亂,再也控製不住的湧出兩行熱淚。

前方熙熙攘攘的密集人群,再看不見容乾的背影,他真的走了,就為了一個眼見不為實的可笑誤會,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丟掉所有矜持和顏麵,並攏了膝蓋坐在地麵,雲蓮將臉埋了下去,三月的和風習習,染了大江南北的無盡春光,在所有生命熱烈的神采煥發裏,唯有她哭的隱忍又撕心裂肺,咬破了嘴唇,哭花了臉,周遭像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深海,她終是要在這深海裏溺斃了。

身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有柔軟的布料拂到她的麵頰,雲蓮驚喜的抬起頭來,耀目的陽光刺疼了她的眼,仍是張口就期盼的喚了聲,“容……”

乾字還沒出口,就已經認清了來人,不是容乾,而是慕容桃灼。

兩道淚痕還掛在臉上,眼眶紅紅腫腫,不用鏡子也知道自己此刻一張臉肯定醜的嚇人。看見慕容桃灼那一瞬,所有的笑意都退了下去,像是逐漸趨於低潮的海麵,眸光黯淡,麵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