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紅燮身處一片紅楓之中,鮮紅的落葉和他一身雪白的狐裘大衣出奇的和諧。
三月春色中,紅蓮穀卻始終沉陷在一片炫目的紅色裏,漫天飛揚的都是火紅的楓葉,伴隨著清冷的風,永不凋零。紅蓮穀的樓宇似乎都要被鋪天蓋地的楓葉淹沒了。凡紅燮坐在八角涼亭中,手中端著酒壺在往自己的杯中添著酒。
這個動作其實很正常,但是他一直維持著這樣倒酒的動作不知道已經多久了,酒已經漫出了酒杯,流到了石桌,並順著邊沿低落到地上。酒壺中空空如也,可凡紅燮還是怔怔的拎著酒壺,手臂停滯在半空中,好像時間定格了一樣。
候在旁邊的兩個紅蓮穀弟子深知平日凡紅燮的脾氣,見狀也不敢上前提醒,隻能十分尷尬的站在一旁。
一抹豔魅的身影從亭外假山後閃了出來,那人身段凹凸有致,高挑窈窕,一身紅衣曳地長裙妖嬈中襯托出一份肆意瀟灑,灑金耳墜,頭上一副盛紋孔雀金簪,淺棕毛領圍在肩上,鬢發低垂,服適的貼在引人遐想的低領上,雪白的皮膚,姣好的線條。
凡炎兒越過花圃走入涼亭中,她並沒有控製自己的腳步聲,但凡紅燮似乎都沒有發現她來了。
凡炎兒輕輕咳了一聲,這才讓凡紅燮回魂一般醒過神來。他有些驚慌的將酒壺放好,站起身來和凡炎兒對視。
“姐。”他開口叫了一聲。
凡炎兒微蹙著眉,她的臉原本生的十分妖嬈美豔,但一身氣質卻如劍一般淩厲挺拔,讓人望而生畏,就算是一貫無法無天慣了的凡紅燮,此刻站在他這位姐姐麵前,氣勢也十分明顯的弱了幾分。
“魂不守舍的,在想什麼?”凡炎兒話音清脆,帶著一股斥責的味道,她也沒管凡紅燮,自顧自的坐了下來,想給自己倒杯酒卻發現酒全被凡紅燮倒光了,一雙柳眉不禁擰的更深。
“你擔心阿乾?”她開口說道,“我算是看著你和阿乾一起長大的,他的實力我比你更清楚,自己不好好學習紅蓮之火,瞎操什麼心。”
凡紅燮沒有說話,他垂手站在那裏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那日他將雲蓮從容乾身邊擄走,讓容乾一人身陷於一眾高手圍剿之中,這件事情在凡紅燮眼中其實是十分不道義的一個舉措,簡直跟賣隊友沒有什麼區別,雖然自從知道紅蓮穀深仇的真相後他發過毒誓一定要血債血償,但是若是連累容乾也有了什麼不測,自己必然會愧疚一輩子。
凡炎兒方才一番話雖說也沒錯,凡紅燮也相信容乾不是一個那麼容易死的人,但此刻心中仍是感覺到強烈的,翻湧不息的不安,也許這些不安和焦躁並不僅僅是來自於對容乾的擔心。凡紅燮抿了抿唇,他繃著一張臉,沒有繼續想下去。
他直接開口問了。
“雲蓮呢?”凡紅燮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他不敢正視凡炎兒的眼睛,“你怎麼處置她的?”
聞言凡炎兒柳眉一挑,她一雙杏眼圓睜,不怒而威。
“你擔心她?”凡炎兒冷冷一笑,“凡紅燮,你還記得你曾跟我許諾過什麼,立過什麼誓麼?”
話音剛落凡紅燮隻覺得腦袋一疼,從小到大隻要凡炎兒一稱呼他全名準沒好事,他雖然十分不喜歡小紅這個小名,覺得既娘炮又難聽,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大多數情況下,他還是更願意自己姐姐用小名來喚自己。
此刻配合上凡炎兒那帶著譏諷的冷笑——換了任何人看了都會了然,凡紅燮這混世魔王完全是由這親姐姐一手調♂教出來的。他知道凡炎兒此時一定是生氣了,但凡紅燮沒有退步。
他為自己會有這樣的情感感到煩躁,但是卻不想避而不理,一定要說的話,自從帶著昏迷的雲蓮回到紅蓮穀,至今已經七日,這七日中他將雲蓮全交給了凡炎兒處置,凡紅燮和她一麵也再沒見過。他這時有點擔心雲蓮,凡炎兒的性子他最清楚不過了,雲蓮現在斷然不會毫發無損安安穩穩的坐在紅蓮穀的某處喝著茶,相反的,也許下場已經很慘。
“我記得。”凡紅燮淡淡開口說道,“我隻是隨便一問,你不用生氣。”
凡炎兒側著臉打量著他,凡紅燮挺拔的身影逆著光,投下了一道長長的影子。他已經長的比自己還高了,隻是不管他多大,在自己心中他放佛永遠都是小時候那個調皮又愛闖禍的孩子。凡炎兒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並不是沒有看出凡紅燮企圖隱藏在心裏的情感。
“紅蓮穀就這麼大,我能將她藏去哪裏?”凡炎兒開口說道,她的聲音淡薄悠遠,“也罷,我正準備去看看她,你隨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