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長軍抱著陸夢婉跟在我身後。進入林子之後，我吹了一個口哨，和湖怪酣戰的薩吉和白瑪也退到了林子之中。我們都藏起來之後，湖怪顯得沒有方向，這邊瞧瞧，那邊看看，張著嘴巴打了一個哈欠，接著晃晃悠悠地往湖泊爬去，不一會兒便沉進了湖底裏麵。
“這家夥挺笨。”廖長軍說完看了一眼懷裏的陸夢婉，看他的意思，早知道的話直接跑了，不要跟湖怪硬碰硬。隻是如果事事都能早知道，咱們也不需要如此狼狽。
從林子走出去，我反而好奇薩吉和白瑪怎麼會及時出現？難道它們倆一直躲在林子裏麵嗎？在湖怪戰鬥的時候，我發現薩吉和白瑪都有些畏懼，我從沒有見過它們會畏懼什麼，它們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湖裏有水怪，所以才躲起來呢？說真的，如果不是在岸上而是在湖裏，水怪肯定把我們都吞掉了。
從湖怪的行為動作看，很顯然這家夥已經很久沒有上岸了，爬行的四肢雖然粗壯但是有退化的現象。我們回到帳篷這邊，廖長軍把陸夢婉放下，陸夢婉一直昏迷，我們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石頭和卓瑪總算是回來了。看到他們倆一人抱著一把鬆柏枝，我們都成了丈二和尚，卓瑪越來越奇怪了，這是要做啥呢？廖長軍拉著卓瑪給陸夢婉止血治療，聽到我們說起湖怪的事情，卓瑪輕聲說道：“那不是水怪，那是聖湖龍王。”
“聖湖龍王”嗎？我愣了愣，極少聽說，因為屬於傳說中的神靈，卓瑪說了幾次，我有些繞進去了，難道真是水神嗎？就剛剛那個醜陋遲鈍的怪物嗎？卓瑪口口聲聲說那個醜陋的怪物就是聖湖龍王，我覺得有點搞笑。
我和卓瑪之間，她的信仰和我自己的似乎不大一樣。也許是因為我讀過點書有些自以為是了。我不好去反駁卓瑪，卓瑪幫陸夢婉包紮止血之後，廖長軍跟她說：“她沒事吧？”
“嚇昏過去而已，讓她躺一會兒就好了。”卓瑪說。
“要不我們先離開再說吧！指不定湖怪又會跑出來。”大鳥提醒著大家。
看著昏過去的陸夢婉，廖長軍左右為難，湖畔很危險，我們心裏都知道，可陸夢婉怎麼辦呢？我和廖長軍討論起來，卓瑪則走到一邊，她把自己和石頭帶來的鬆柏枝堆起來，我看著石頭，石頭說道：“卓瑪姑娘說湖裏有龍王，她要祭神。”
“這是祭神的時候嗎？”我愣住了。
卓瑪可沒有理會我們，她把鬆柏枝對著湖泊堆起來，從帳篷裏麵找來一把米灑在鬆柏枝上麵，接著在倒進去幾滴水，然後叫廖長軍把打火機給她。卓瑪把鬆柏枝點燃起來，廖長軍他們自然不知道這是為何，一個個不理解的樣子。
卓瑪這麼做叫“煨桑”，這是藏民的一個習俗，也是神山聖湖崇拜裏麵的一個重要儀式。我小時候參加過，記憶很模糊了，看到卓瑪煨桑，可現在不是煨桑節，她怎麼變得這麼神神叨叨呢？
鬆柏枝被卓瑪點燃，濃煙滾滾地往湖泊飄過去，鬆柏枝的香味縈繞在我們四周，卓瑪跪地合十開始誦經。她很虔誠，希望她能打動那頭怪物吧！
“這是做啥？”廖長軍本來已經覺得離開這裏，沒有想到卓瑪搗出這事。
我告訴廖長軍這叫“煨桑”，“桑”在藏語裏麵有“祭禮煙火”的意思。這是一種既古老又普遍的藏俗。我不知道卓瑪這麼做管不管用，等灰飛煙滅，湖裏麵隱隱地傳來幾聲清脆的龍吟，我們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
“好了，大吉大利。”卓瑪站起來對著大家笑起來。看到她笑容可掬的樣子，我們不以為然，這時候陸夢婉也醒來了，她懵懵地看著我們，手臂上的疼痛使得她知道自己還活著，她說道：“湖怪呢？”大鳥坐在她身邊，快速地回答說：“已經逃跑了。”
“那就好，那就好。”陸夢婉神色恍惚，看樣子還在害怕。
“好了，快點收拾東西出發吧！”事情告一段落，廖長軍高亢的聲音喊道。我和石頭馬上去拆帳篷，卓瑪則給大鳥和陸夢婉檢查傷口。廖長軍去收拾其他的東西，盡管沒有吃什麼東西，大家都清楚湖怪還在水裏，幹起活兒來特別的利索，沒多久便把一切收拾好。廖長軍對我說：“被湖怪耽擱了一下，今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到目的地。”
“咱們先別想那麼多，一步一步來吧！”我顯得很淡定，人命關天，我也知道早點到目的地，高盛寒獲救的幾率就會高很多，然而這裏不是普通的山區，這裏是藏北，這裏是羌塘。
廖長軍咧嘴笑了笑說：“你怕嗎？”
“怕什麼？”
“這一路上咱們吃了不少苦，你一個中學老師，你不怕嗎？”廖長軍這算是調侃我嗎？我嗬嗬一笑，怕什麼呢？說不怕那是假的，但是來都來了，再說了，這也是為了陸夢婉，我心裏麵始終還是逃不出這個初戀的陰影，也許我幫了陸夢婉這一次，沒準我自己也就解脫了。
低頭看了一眼陸夢婉，她對我回心轉意肯定是不可能了，人家這可是救自己的愛人來的。我在想，如果是我被困在無人區，她會大費周章地來救我嗎？想到這裏，心裏酸酸的，算是有些嫉妒那個未曾謀麵的高盛寒。我跟廖長軍說：“你都不怕，我怕什麼呢？”
“好了，上路吧！”廖長軍哈哈大笑，背起行李招呼大家往林子走去。石頭背起行李包跟著，大鳥傷勢好了不少，也能幫忙提點東西。陸夢婉還沉浸在湖怪那一段，走路都顯得有些暈暈的。
卓瑪帶著一袋藥材，這是她一路上采摘的，效果如何，看大鳥好得那麼快就知道了。薩吉和白瑪依舊很調皮，一邊鬧著一邊跑著。我走在最後，臨走的時候還不忘看了一眼那美如鏡子的湖麵，我似乎又聽到了龍吟，這是在向我們說再見嗎？
想想，龍神未必就一定長得八麵玲瓏英姿颯爽，也許它也很醜陋呢？當然，世上有沒有龍神？信者有，不信者無唄！想到這裏，背起行李，快步跟上廖長軍他們。
離開了樹林，繞著神山聖湖，廖長軍領著我們往山側的一座峽穀走去。烈日當空，我們行走很艱難，衣服裏麵已經開始滲出汗來。到了中午的時候，我們發了一堆很美的石頭。
石頭呈三角形排列著，大大小小，種類不一，像是一個路標。石頭上麵塗著色彩，五顏六色，像是天上的彩虹，一些比較大塊的石頭上還刻著圖案，蓮花、佛像、獒犬等等，刻畫手法精巧，形象很生動。我們圍著石頭看著，聊著，我知道這種石頭的名字叫“瑪尼石”，我想，就在這兒不遠處肯定有住戶，這一次我肯定不會再犯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