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聽說你是太子宮裏的?”慕雪看到戴天的表情,也覺得不妥,掩飾道。戴天訕訕點頭。
“想叫太子來保你可不成。”慕雪的語氣從剛才開始,難得的多了一絲強硬。“皇宮裏有皇宮的規矩,而你似乎不懂。潑皮猴似的上躥下跳,是指望誰給你圓場子?”
她的並蒂蓮花繡鞋踏在石凳子上輕軟無聲,卻讓戴天覺得這是一種無聲的預警,溫軟的勸慰。突如其來的感情把他侵蝕,下意識地想要再退,可是再退就過了珠簾了。他看慕雪的眼光也有些奇異,雪妃不會是傳說中的聖母吧?
“其實,我有個弟弟,和你很像。”慕雪見戴天不解,語氣裏已帶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傷感,像這個季節彌漫在空氣裏一縷微薄的水汽。
“一樣頑。”她補充道,卻又包含了希冀。
從雪殿裏頭出來,戴天渾身上下都汗透了,這跟雪妃說話實在是太折磨人了。不是傷腦細胞的那種折磨,要真是個狠的,戴天反倒不怕。雪妃就像小時候吃的棉花糖,看似無害,實則沒營養又膩死人。她完全將自己的情感灌注在別人身上,太自我為中心了。
可她說的又偏偏是事實,蓼風亭、雪殿頂,都有暗指。一副她什麼都知道的樣子,卻故意不點破。戴天心有餘悸,不敢再亂跑。要不是自己長得像她弟弟,後果不堪設想。
且說戴天走後,雪妃便已自己乏了為由,屏退了伺候的人。角落裏走來一人,從背後將她輕輕擁住。
雪妃看了眼那人投下來的陰影,“等急了?”微風裏有青鬱潤澤的水氣,嘴角不自禁的浮上一縷笑意。
“我不喜歡那人。”蓮生道,“他不顧忌你的陣法,是個隱患。”
雪妃的笑容像燭火似的一跳,遠遠地望向戴天離開的那扇珠簾,聲音如在夢囈,幾乎細不可聞,“他……他的突然出現不是沒有緣故的。”
蓮生手上一鬆,“難道他便是丞相前去的……”
話音未落,就見到雪妃重重的點了點頭,“是我的手足,爹爹的心血,全族的希望。”
蓮生突然就怔怔的看著她,似乎想從她的表情上看出隻是個玩笑。雪妃也隻能蹙蹙眉,轉身自取了香粉、胭脂和螺子黛,細細描摹,因在有了身子,又得了秦銜月提點,隻淡掃娥眉,略施脂粉而已。
“今日怎就過來了?”
“你這又是去見誰?”
雪妃頓了會兒,知他小心眼,卻也明白兩人能在宮中私相授受已是極限,何況還有了孩子,就成了宮裏的焦點,本該顧忌些的。
低低地嗯一聲,“不過院子中晃幾步,卻也不能鬆散著出去。”
說罷攏起頭發,隻挽一個簡單的墮馬髻,擇了一支上好的羊脂白玉簪別在髻上。玉本顯溫潤氣度,白色高貴又不張揚,最是適宜平日所用。
蓮生把目光牽在她身上,似乎有些出神,口中道,“雪兒,我擔心,太子最近頗有異動,已經注意到我了。”
“戴天之事我告於你,是你我情分,切勿與之為逆。”雪妃娓娓道,神色似乎是平靜,可是那平靜下麵竟讓我覺得像海潮般洶湧著難言的哀傷,是收了羽翼不能飛舞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