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環路出來往東,一條寬闊的大路一直延伸到城市的最東端。這條路小有名氣,因為路兩邊分布著軍區大院。後勤部、裝備部、參謀部,海軍、陸軍、空軍……一應俱全。
這些大院的孩子們從小都熱衷於一件事:打群架。
打架就像大院傳統,從父輩到孩子們。在這些大院中,軍區參謀部大院環境最好。這個所謂的環境好,指的是高級軍官的首長樓。
三層的獨棟別墅,外加一個花園,每個這樣的花園裏都會種上一棵樹。春天的時候,每戶門口的樹都開著不同顏色的花,顯示著家家不同的喜好。
燕子家門口種的是一棵石榴樹。
小時候和別的大院茬架,很少有女孩會參與其中,燕子就是其中之一,燕子由此得了一個“女中豪傑”的名號。
燕子和宋陽的相識,也源於一場茬架。
參謀部大院有一塊比較僻靜的地方,這一排紅磚房多年沒有分配出去,小時候,宋陽和他的哥們兒們還有燕子,經常在這裏抽煙聊天。
宋陽靠在一個廢棄已久的大鐵法蘭上,他抽著煙,眼睛裏都是血絲。詩遙走了,他已經幾天都沒有怎麼睡了。
“燕子。”宋陽看看不遠處低頭靠著牆的燕子,說道:“我對不起你的事兒單算。但是這回,你敢找我媳婦,咱倆真的再也不會是朋友了。”他這話說得非常冷,每一字每一句都很冷。
“我隻是跟她說了一個事實!”燕子帶著委屈說:“我哪句話都沒騙她。是你在騙她吧……”
燕子這句話像一把尖刺,刺痛著宋陽的心。騙她,他從來都不想。他隻恨自己不能圓滿地處理自己的事情。
“我的心隻能裝下她一個人!”宋陽的眼睛都泛紅了:“你想嫁給我這樣的人?對不起,我不想娶你。我已經有妻子了,她叫徐詩遙!”
說完,宋陽把煙頭仍在地上,他要離開這裏。當走過燕子身邊的時候,他說:“別以為你抓住了我的軟肋,別忘了我是什麼人,我什麼也不怕!”
宋陽走了,他的背影都是那麼堅決。紅磚房邊,隻剩下了滿眼無助的燕子。
燕子記憶裏的那個宋陽,好像什麼都不在乎,無論是物質還是前途,他對於什麼都沒有現在這般執拗。徐詩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為什麼這個浪子願意為她死心塌地?
宋陽上了車,他告訴自己,一切要抓緊了,他要整理出SEC那些見不得人的事。金錢,地位,真的比什麼都要重要嗎?他終究不能理解自己的父親。即使SEC有一天不複存在了,一切都像海浪一般退去,如果能換回父親問心無愧的生活,他認為那就是值得的。
而且,他必須這麼做,他不能失去她。想到這裏,宋陽的眼淚從眼角滑落了,對詩遙,他都做了些什麼啊……
詩遙在醫院輸液的第二天,她就回機關上班去了。從醫院一早走,臨走的時候醫生還在囑咐她一定要臥床。
林林也勸她,這不是逞能的事情,想要這個寶寶就得聽醫生的。
詩遙隻說了一句:“我得去工作,因為以後我得一個人帶他。”
林林沒有再說什麼,這一刻她才深刻地明白了詩遙要麵對的究竟是什麼。做了要這個孩子的決定,對現在的詩遙而言,就很可能選擇了一條單身媽媽的路。
詩遙沒有富有家庭可以依靠,她隻有她自己。
回到機關,林林再也沒說別的。她讓詩遙坐在工位上不要動,所有需要去別的辦公室的工作,甚至去拿傳真,林林都替她來。作為朋友,林林想盡可能地多為她做點什麼。
“別跟風說起我的事。”詩遙指的是她懷孕的事情。午後,她和林林坐在機關院子裏,這裏人少,能說說話。
“我就說你病了,我哥忙,我陪你。”林林昨晚也沒有回家,她跟宗風這麼解釋的。詩遙不說林林也能猜到,她是怕懷孕這事兒從宗風那裏漏給宋陽。
“可是遙,他連自己當爸了都不知道,你不覺得這對他很殘忍嗎?”林林說道。
“殘忍?他騙我就不殘忍嗎?我最接受不了別人當我是傻子。”詩遙現在想起宋陽,心裏還是酸的:“他可以不選擇我,我從來沒有認為他就理所應當地一輩子都愛我。但是,他不能背著我跟別人訂婚,這個我接受不了!”
“他肯定有他的難處,宋家……”林林說著無奈地搖搖頭:“他爸也想用他換什麼吧。”
詩遙的眼睛一顫。接著,她說:“難道不能直接告訴我嗎……我是隻能跟他同甘不能共苦的人嗎?”詩遙從來沒想在愛情裏當一個備受嗬護的女孩,她想要保護自己所愛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