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山上的風十分冰冷,像是鑽到毛孔裏去,讓人禁不住就會打寒戰。
曹琳並沒有穿裙子,一如她以前女扮男裝之時穿著略帶寬鬆的武者袍,隻是在肩頭搭著一條紅白相交縷繡著鴛鴦的披肩,披肩邊緣的絨毛早已被山風吹得的失去了形狀。
素白纖細,修長如蔥的手指分別搭在臉頰的左右,像是在彈琴一樣,手指微微的動彈,心中似是有些不安和惆悵,但在這樣清涼的月色下,她的表情如同木雕一樣。
一陣山嵐飄來,半空被籠罩得似雲似霧,麵前幾棵古木的巨大樹冠都發出了簌簌的聲響,落葉抖動,卻並沒有吹散了她緊縮的眉。
今日半天,她終於又見到了秦風,但和以往不同的是,她仿佛感覺自己和秦風已經屬於了兩個世界的人,當秦風踏入天坑的那一刻,就好像有一道無形的牆,將他們之間的空間全部隔開。
距離,似乎也在那一刻開始拉遠。
三年,可以改變許多的東西麼?
現在秦風代表的是碧嵐宗,而她則是代表著大齊宗,這樣的愛恨恩怨,似乎像極了傳奇演義裏的橋段,雖然曹琳沒有去茶樓酒肆中聽過,但也看過諸如之類的。
想到這裏,曹琳卻不免自嘲的笑了起來。
愛恨情仇,哪裏來的愛恨情仇,今日秦風連正眼都沒有瞧過她一眼,三年前的龍骸穀之行,仿佛就像是泡沫一樣升騰在空中,卻又被一吹就破了。
他還有他追求的東西,譬如……那個叫做慕容,高冷如女神一樣的人物,而她自己腦海裏的這些東西,也就隻是她自己在胡思亂想罷了。
雖然這三年來她一直在刻苦的修煉著,並且妄想著有一天能夠超越那個女人對秦風的影響,但在今天看到秦風的那一刻,失望卻如同決堤了一般的洪水,將她的身心盡數淹沒。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多愁善感。”曹琳又是自嘲地笑了笑,雖然視線一樣還是盯著天空上的圓月,但目光卻不如剛才那般的呆滯了,反而是有些悲涼。
“隻是他今天從始至終都沒有瞧過我一眼……這是為何……”
歎了口氣,曹琳很不想變成現在這樣,可這三年的修為就是為著心中那似乎遙不可及的念頭,但念頭破碎的時候,她好像是溺水的人,喪失了所有的鬥誌和力氣。
她也想變回以前,雖然大大咧咧,雖然有時候被族裏的人說得不像個女人,但總比現在自哀自怨來得要強。
以前的曹琳是那麼的自信,——或許如果沒有慕容,她一樣會很開心的跑去和秦風敘舊,甚至不會因此而想得這麼多。
但有了慕容這麼一個強大的“敵人”,她似乎也並不覺得自己能在秦風的心上劃下什麼濃厚的印記。特別是她回想起在龍骸穀裏第一次遇到慕容時,秦風那狂喜,幾乎於癡迷的表情,她就心如刀割。
如果說在龍骸穀裏並沒有意識到那情愫是什麼原因,又是從何而起的話,那經過了三年的思念,那份似有似愛的感情卻已經變成了一種仿佛武者追求武道的執念了。
少女的心房是那麼的柔軟,柔軟得象一團潔白的雲朵,你輕輕觸碰那雲,它即刻化成雨落。曹琳的心原本在沉睡,卻因為偶然的邂逅,好像整個世界都變了……
算了。
曹琳站了起來,想著明日還有大比,與其在這裏自怨自憐,真不如明日若無其事地去問候。她在宗門裏承受著別人難以想象的壓力,既要為曹家出戰,又要對於家的聯姻一直保持冷漠,她的心很累,支撐著她的唯一動力,或許也隻有那個人。
“還沒休息?想什麼呢?”
就在曹琳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曹琳臉上露出一個厭惡之色,轉過頭,冷冷地對來人道:“與你無關!”
“你不說我也知道。”曹不離站在草坪之上,看到自己妹妹眼中的厭惡,他心中也是一陣火大。不過他還是壓抑了下來,淡淡道:“不過這也的確和我沒有關係,我現在要告訴你一件和你有關的事情,於家已經決定要娶你過門了。”
曹琳身子一顫,道:“誰答應的?”
“當然是父親!”
曹不離冷冷道:“我們作為曹家的分支,向往回到主家已經很久了,雷雲城那個地方我們也不想再回去,這次大比之後,我們分支就入主主家。”
“代價就是要我嫁給於洪澤?”曹琳在剛才片刻的失態之後,此刻已經是反應了過來,露出了一個冷笑,道:“你們在做夢吧!”
“你別不識好歹!”曹不離忍住怒氣,道:“能為家族做出貢獻,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以往父親沒有逼迫你,但現在不行了,你不能因為自己的任性,就毀了家族的命運!”
“難道沒有我嫁到於家,主家就不允許我們回去了嗎?”曹琳冷冷道:“這次我代表大齊宗參戰,隻要勝利,回到主家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你們將我這樣‘交易’出去,無非就是為了自己的那點小心思罷了。如果不是你在父親麵前教唆,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