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所謂的淡淡一笑:“我說過,我決不會留在這裏。若是你執意不肯讓我一起同行,那也就罷了。不過,等得戰事一了,你回京之時,也未必能再見到我。”
我近於威脅的話語,讓雲天熾輕眯了眼,沉吟了方許。想是思索著我執意要跟去,究意懷有什麼樣的目地。
我也不言明,隻是淡笑著看著他。最終,他點下了頭,同意我隨行。想來是覺得,於其把我留在這裏,時時掂記著,倒不如放在身邊放心些。
輕言謝過了他的應允,目送著他離去。第二日一早,我便早早的起身,跟著前來接我的大內侍衛一起出了京城。不到半個時辰,我便見到了騎在馬上的雲天熾。
數十萬軍士,整列成隊。一眼望去,黑壓壓一大片,廷伸至邊際。肅整待發的兵隊麵前,那個一身盔甲,容姿卓耀,威武之中難掩皇胄之氣,一眼便可望見。隨著他震奮軍心的開征訓語一過,一聲皇令下,大軍正式開跋。
我隨同他一起坐進了禦行龍駕之內,注視著他禦下盔甲,懶洋洋的倚身靠向身後的軟枕,閉目養神。
一路之上,他的話並不多。偶爾開口,也隻是問我可還適宜?對於他過於平靜的表象,我不置可否。隨口應答的倒也還算合適。
延途所經各州郡府,官紳士卿無不遠遠出迎。雲天熾下了旨意,行軍其間一切從簡。每至一處,並不多做停留。不日,便已抵達至青州圩城境內。六十萬大軍當下便安營紮塞,駐於此地。
探兵回報,叛軍部眾已入青州境內,先鋒部離圩城還有不過五百多裏。雲天熾下令大軍好好休息,隻待戰事。
圩城注定是兩軍交戰之地,一日後,陵丘叛兵抵至,於朝廷大軍相恃於圩城城下。第二日,兩方各擂戰鼓出戰。這算是第一次交手,雙方都隻是淺探即止,未用上一個時辰,皆各自鳴金收兵。
翌日近午,兩軍再次交手。這一戰,不同先前,戰馬嘶鳴,鼓聲雷動。馬蹄人足奔跑卷起的漫天塵土中,刀光箭影,人影交錯,血肉橫飛。
戰場上的血腥殘酷,在初識的那一刻,讓我深深的震顫。
太陽西沉,暮光將現。遍地的屍體,隨著最後一絲日光,漸漸隱入了黑暗。相較於白日裏的嘶殺呐喊,夜晚是那麼的安靜。隻是,這樣安靜的背後,將是更多的死亡。
清冷的月高懸在空中,看起來是那麼孤寂和遙遙無及。一片烏雲遮了過來,將它的清冷全數掩蓋了去。似乎不願意再讓這一片的死寂,汙染了它聖潔的光輝。
哎!我輕歎了口氣,收回了仰望的視線,攏了攏身上的衣裳,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死亡和血腥的氣息,令人胸口沉悶。
身後輕微的響動傳來,我並沒有回頭。營帳裏先前還聚的滿滿的人,此時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除了他還能有誰?
“情兒,夜深了,當心著涼。”一件長袍披上了我的肩頭。
側目望了下隨同袍衣一同落下的手掌,靜靜道:“怎麼樣,有結果了嗎?”再商議又如何?再好的戰策,不也還是要死人的?
“嗯。明日再戰,我會親上城頭,擂擊戰鼓,以鼓舞士氣。”
我輕冷一笑:“商量了半天,到頭來竟然隻想出了這一招?你的這些文臣武將們也真還是有用啊!”
“情兒,你——”
“我倒有一計,不知你肯聽否?”不待他說下去,我直接截斷道。
搭在肩上的手一緊,他似覺察了什麼,沉默了半許,方才答非所問的說了句:“情兒,夜深了,回去歇息吧。”
我回過身,微仰頭望著他:“怎麼,不想聽聽嗎?”
月光下,他的眸光閃亮,灼灼的對著我:“如果那於你有關,我不想聽。”
我微訝於他的洞察力,淺淺一笑:“你猜錯了,我是不會那麼做的。”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當然!”我輕點了下頭,十分肯定的道:“你以為我會要你拿我做要挾,逼著他退兵,一如之前逼宮的那一次一樣,是不是?”
他沉默不言,算是默認。
“你以為我會那麼傻嗎?”
“難道不是?”他眉頭幾不可見的微皺。
“自然不是。你何不聽我說了,再做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