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冊封**之後,按照規矩,是如同大婚之夜一樣,韓徹今夜是要宿在張靜秋宮裏。
張靜秋今日正式遷居椒房殿,先皇後薄媼的一應物件全部收到庫中,張靜秋穿著皇後朝服坐在紅燭之下靜靜等著韓徹到來。
**封後,群臣自然要來朝拜慶賀,韓徹在宮中大宴群臣,載歌載舞到了三更時分。群臣見韓徹醉的厲害便紛紛請辭,一場歡宴告終,韓徹被龍輦抬到了椒房殿。
龍鳳雙燭高燃,張靜秋等到紅燭都燃了過半也未聽到通報說韓徹到了。
季八喜現下是張靜秋的貼身女官,帶著幾個宮女端了一些酒菜進來,輕聲道:“陛下正在大宴群臣,等了這許久,皇後娘娘還是先用些飯食墊墊肚子。皇後娘娘若是覺得身上的衣飾頭冠沉重,奴婢就先為娘娘換上一身輕便的衣飾。”
季八喜說著示意一旁的宮女將手中的托盤呈給張靜秋看,托盤上放著一套幾乎透明的紅色寢衣和幾件簡單又精巧的首飾。季八喜的心思不言自明,當真希望今夜張靜秋能與韓徹龍鳳呈祥。
張靜秋抬起手,輕輕撫摸著這套寢衣,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道:“本宮卻要將這套寢衣傳給誰看呢?”
季八喜自然見不得張靜秋哭泣,讓宮女將手上的東西都放下,等到其他宮女都退了出去才摸出手絹為的張靜秋拭幹了眼淚,勸慰道:“今日可是冊封的大喜日子,皇後娘娘怎地胡思亂想起來。陛下等會就要駕臨了,皇後娘娘還是吃些東西,好攢些精力侍奉聖駕。”
“陛下怕是不會來了,本宮今日雖搬進了椒房殿,同搬進冷宮有何區別?”張靜秋的性子本不是個愛哭軟弱的,隻是紅燭高燃時又想起洞房花燭夜。不過幾年光景,竟然連一絲夫妻情分都沒了麼?
“皇後娘娘莫要瞎想。”
季八喜還要再說什麼,忽然聽到外間有人高聲通報:“皇上駕到。”
張靜秋眸中閃過驚喜,臉龐上猶帶著未幹的淚。季八喜將張靜秋臉上的淚拭幹,接著寬慰道:“奴婢伺候娘娘整理下妝容,好迎接聖駕。”
張靜秋微微點頭,難得的顯出柔弱的一麵,讓季八喜將自己扶坐到妝台前,對鏡檢查著自己麵上的花黃胭脂是否還妥當。
“皇上駕到!”小黃門在正殿外又一次通報。
季八喜扶著張靜秋起身迎接聖駕。
“臣妾(奴婢)恭迎聖駕,皇上****萬**。”張靜秋與季八喜恭恭敬敬跪地行禮。
撲麵而來一股濃重的酒氣,張靜秋微微寬懷了一些的心又抽緊,當著難過非常。沒有聖命不得起身,季八喜就陪著張靜秋跪在那裏。
韓徹已經記不得自己喝了多少酒,任誰來敬酒,都是來者不拒。有書言: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韓徹卻是越喝越清醒,越喝越憂愁,越喝越思念秦慕錚。皇宮,寶座,還有這個韓姓就像是一重重枷鎖,將韓徹緊緊囚禁,沒有自由可言。
腳步虛浮綿軟,韓徹甩開攙扶著自己的黃門官,踉蹌著往內室走。眼前的世界扭曲晃動,這本來就是個扭曲的世界。
終於,在撞倒了兩把椅子和一張小幾之後,韓徹終於摸到了軟塌之上。仰天倒下,受不得眼前旋轉著的一片鮮紅,韓徹緩緩閉上了眼。
跟著韓徹來的黃門官與宮女見機都退了出去,張靜秋與季八喜連韓徹免禮平身的旨意都未得到,便這隻能跪著緩緩轉了個身,麵朝著韓徹的位置接著跪。
也不知跪了多久,季八喜這個高手都覺得雙腿有些酸麻,更不用說張靜秋了。季八喜不著痕跡的向前微微挪動了幾分,讓張靜秋能倚靠著自己一點,借些力也不用太辛苦。
張靜秋卻輕輕挪開了幾分,麵沉如水規規矩矩的跪著行禮。頭上的鳳冠是純金打造,更是綴了許多東珠寶石,即便用上了掐絲鏤空等精湛的技藝,依然有十幾斤重。
頂著十幾斤的鳳冠一天,張靜秋的脖頸早就酸痛非常,卻依然強忍著。她的頭微微顫抖著,額上滲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竟是將花黃都衝開了。
“劈啪。”燃著的龍鳳燭忽然比爆了一個燈花。韓徹似被驚醒,忽然睜開眼,終於道:“平身吧。”
“謝皇上隆恩。”
季八喜趕快將張靜秋攙扶起來,心中卻是稍稍放鬆了些,不管如何,韓徹終究還是進了椒房殿。
“臣妾伺候陛下梳洗。”張靜秋緩步上前,低著頭輕聲道。
“不必了,朕還有一些奏疏要批改,這便回勤政殿了。皇後早些安歇吧。”韓徹的語氣依然帶著酒意,說出的話卻帶著冰冷的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