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人的風,一切夏天了。
有的花紅的要把命豁出去,有的卻不急不躁半遮麵;大樹索性就使勁綠,累的掉了幾片葉子;農田裏麥子金黃了,是成熟不是老;星星大又亮,人爬上天空把碎鑽鑲嵌上去似的;天空夜得更厲害了,濃墨水似的藍,一滴一滴要落下來;青蛙又開始大合唱了啊,鳴蟬尖著嗓子大笑大叫——這是我們的季節呦!
林濤準備了大半個月的講課,嘔心瀝血。當然,這準備工作也包括對同學的“諄諄教導”——你們一定要積極主動回答問題,帶動課堂氣氛啊!那渴望榮譽的眼神晶晶發亮,像是終於往瓶裏放滿了石子可以喝到水了似的。
講課的時候,教室後排坐滿了領導,一尊尊石像似的,不苟言笑,同學們都很緊張,像是自己要上台講課似的。到底是準備充分,林濤前半部分講得極其順利,可唯獨跳出了個生僻問題,等自己意識到,情況已經不妙了。
“《從前慢》,大家都知道,是我們最熟悉的木心先生的作品,大家還有誰知道木心先生的其他作品嗎?”
台下安分守己的安靜,令林濤背後生汗,自知學生的文學素養不敢恭維,大腦飛速旋轉,咬著嘴唇想解決辦法。
幾個平時特別想討林濤歡心的人有力使不出,暗暗苦惱平時沒有多讀幾本“閑書”。
星瀾突然站起來,聲音清冷,“我知道木心先生的《我》——這首詩,內容是‘我是一個在黑暗中大雪紛飛的人啊’,雖然隻有短短一句,但卻非常打動人,我為此駐足停頓許久。木心先生是一個超凡脫俗的人,我推薦大家閱讀木心先生的作品。”
林濤意料之外,但卻不是不欣慰的,眼神中帶著幾分感激,十分滿意。
公開課的成功讓林濤歡欣十分,像是經曆完高考得到解放那般喜悅,公開課後的第一次班會,進行得像是慶功會一樣,林濤先是大力讚賞全班同學,又著重誇獎了幾位回答問題的同學,當然,包括星瀾。又差班長陳辰買了大包阿爾卑斯硬糖,每個同學發了幾隻,林濤的慷慨,也隻能到這份上了。
發到星瀾這裏的時候,陳辰帶著酸菠蘿的口氣,“立大功嘍!”然後多放了幾隻糖。
其實星瀾真沒覺得什麼,不是為了這幾隻糖而讀木心,也不是為了這幾隻糖而回答問題,更不是為了顯擺,其實,並沒有目的。因為木心的文字太美了,不是暫時的動人,是曆久彌香。好句子,好東西星瀾自然是妥帖收入腦中,是很自然的。至於為什麼回答問題,星瀾其實是有私心的,想練練自己的膽子。這些是不必說的,若是說了出去,更會招來一係列不好的詞語等著你,“顯擺”、“做作”、“愛出風頭”……星瀾不說,慕俞懂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