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從來沒有如此小心翼翼,像個剛入職的小廚師手把著菜刀正學著削魚片,既要削得薄,又要削的齊整。此時的每一句話都是準備已久的刀法,任苒雙手緊捏著刀柄,以訂婚事情為首開膛,順著自己經曆往下延伸,接著抒情共度的初中時光,最後以單相思的日子作為升華。任苒已經學聰明了許多,明目張膽的說人壞話別人未必信,但含沙射影假裝若無其事的流露兩句,反倒給了對方充分的想象空間,反正是個死胡同,怎麼想目的都會達到。看著桑祺一陣陣暗壓著的情緒波動,任苒相對處變不驚,猶如他情緒上不翻的小船,知道他的風起雲湧。任苒並沒有越說越得意,這正是她的聰明之處,循序漸進走進他的柔軟之處,輕輕的撫摸,小聲的滋潤。最後她竟悄然啜泣起來,待桑祺回過神來,她已經流的滿臉都是淚了。從來沒有這麼溫柔多情過,流淚也是高興的,他堅硬的外殼正一片片破碎著,他汪汪的溫柔眼睛告訴他的。
任苒注視著桑祺,任憑眼淚默然流著。桑祺伸過手來,在觸碰到的那一霎那又仿佛觸電似的抽了回去。任苒愣住了,時間也似乎靜止了,隻有眼淚還在不停流,直直望著他的眼,像亮著的激光燈掃視般。心裏快速地回響:失敗了?徹底失敗了吧。
【三】
桑祺隻是返回動作脫下自己的衣服給她,她的手太涼了。
任苒有過一秒的絕望,腦海裏以飛快的速度放映著和他的一切,最難過的時候,一切仿佛都凍結了。在他給自己披上衣服的那一瞬間,腦海裏的場景動了起來,眼眶又熱了起來,還披什麼衣服啊,任苒一下子衝了過去,緊緊抱著桑祺,嗚地哭了起來,想把桑祺吃掉。
任苒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開心高興快樂過,從來沒有。如果開心高興快樂的定義是僅僅心情好,那此時此刻已經找不到詞語可以形容自己了。往事在眼前翻著,一頁頁,複雜的感情從喉嚨裏湧出來,任苒竟有點作嘔。恍惚著,雙手不能掐自己,使勁咬舌頭尖兒,疼,疼就對了,任苒多咬了幾口。桑祺懷裏的暖流流向自己,他的下巴抵著自己的腦袋,溫暖,牢靠。真希望永遠停留在現在,時間請不要走。
【四】
回校的桑祺很煩惱。
腦袋一直重複播放著上午的事兒,越想越糊塗。
“我認錯人了?你可真有意思,你剛才說的難不成都是編的啊?別鬧了你,我都向我媽承認了,你就別害羞了啊。”於燊伸手去拉宋銜華。
嚇得宋銜華往後一跳,大喊,“別過來!姑娘我給你說明白啊你好好聽啊。我,叫宋銜華,北京人,剛才和我一塊進屋的是我對象,我對象前男友是你老公,呸……現在很抱歉不是了。我本著孝順女友的原則教訓她前任,所以今天才鬧出這一出來。我真的不認識您,您如果真的看上我的美貌了那真對不起,破壞了您的姻緣我也深感抱歉,不過那渣男配不上您,多虧了我,嗨,感謝就不必了,您放我走就行啊。”轉身就要走。
“站住!江起風,我知道你還接受不了你當父親的事實,但是你今天跟我說的那些話一字一句地紮在我心上。我理解你,我也請你理解我。我作為一個母親,我實在不能就這樣放棄我的孩子,他還那麼小,未曾睜眼看過這個世界……”
“得得得,”宋銜華作打住手勢,“於小姐,您看這兒沒人了,您就別編了成嗎?”
“你怎麼……我怎麼會是編的呢。你難道不是起風嗎?”
“什麼起風,我還下雨呢。我告訴您好幾遍了啊,我叫宋銜華,我……我身份證呢……關鍵時候竟然沒帶,氣死我了,反正我不是您說那人,我根本不認識您!”
“你……真不是江起風?”於燊滿臉訝異。宋銜華點頭如搗蒜。
“可是你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唯獨,唯獨口音有點不同。”
“一模一樣?您開玩笑呢,可能你一懷孕吧腦子就不好用了。不過我都和您說了嘛,我是地道的北京人,我……我為什麼來這兒我也和您說不清。怎麼可能是您對象呢,您認錯人了啊。”
“我不相信。你給我看一下你腰。”說完就掀起了宋銜華的上衣。
“幹嘛,幹嘛呀。怎麼還驗身了呢。”護著自己的腰。
“……你沒有橢圓胎記,你不是他。那你……那你剛才說的那些話誰告訴你的……”
“全部原創,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再見了您那!”
宋銜華打開門欲走,想起她說的“一模一樣”,心中疑團重重,皺眉道,“請問您說的這個江什麼風有哥哥弟弟什麼的嗎?”
“沒有。他從來沒跟我提過。不過,你和他真的特別像。”
“特別像”這幾個字一直在腦中回響,宋銜華越想越蹊蹺,不停地踱步,這不科學啊。百思不得其解,給媽打個電話問問。
“喂媽,您現在不忙吧。我問您點事兒啊,就是我有個哥哥或者弟弟嗎?”
“兒子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您快點回答我嘛。”
“……有。”
“真的嗎真的嗎?那為什麼我從來沒見過他,他從來沒和咱們生活在一起過啊。不會是我爸的私生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