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那日,太後回宮了。
皇帝的孝心,當作天下人的典範,迎接儀式持續到晚上,宮裏點上了數不盡的燈籠,比年慶還要熱鬧,宴會開始了。
皇上和皇後坐在太後身旁,而我而在一個很遠的位置,遠道看不清晟睿的表情。
“姐姐,聽聞高句麗國進貢了很多玩意兒呢,有個十來丈高的金佛,鑲了數不盡的珍珠瑪瑙……”紅玉坐在我身邊,喋喋不休地講著,而我所在意的是她剛提到的高句麗進貢來的四位公主——如詩如畫如夢如月。
晟睿又多了四位妃子,我心裏酸酸地介懷。
剛還喧鬧的場麵,隨著一陣清脆鈴聲的響起,頓時安靜了,隻見場下一女子,衣薄如紗,玲瓏的曲線,扭捏的身姿,手裏好似鼓一般的玩意兒掛滿了鈴鐺,一聲聲的玄妙。
隨之又上來三位女子,同樣的薄衣,同樣白紗蒙麵,曼妙地舞動腰肢,未著片縷地雙足,柔嫩纖細,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下,自在的、自由的,迎著月光而舞。
這就是高句麗國的四位公主吧,人如其名,那舞是高句麗的水月舞,舞起時如在水波中映月而舞,飄渺,靈動,那聲聲脆鈴,更是響徹空穀。
晟睿果然眼睛發直呢!
“瑠縭王果然費心……”那些官話沒有聽下去多少,唯獨對這句頗為上心
瑠縭王,那是高句麗的國王吧,聽聞很是一個傳奇的男子。
三歲能文,五歲能詩,八歲上便耍的一手好劍,十歲上吹xiao能引得雀兒紛飛,自十三歲即隨老王爺征戰四方,威震四方,聲名顯赫。
隻是怎麼又送來女子,現下宮裏的寵妃還不夠多嗎?
這樣想著,朝晟睿望去,原來這般好色!
公主?高句麗國是打得什麼注意,史上進貢本國公主到他國為妃的例子本就不多,怎的這次一次還來了四位?
“如詩(如畫、如夢、如月)叩見皇上,願皇上萬壽無疆;叩見皇太後,願太後安康千歲。”四個人異口同聲,讓人看著都可喜——如果她們不是被送來當妃子的話,我想眾人的笑會比現在舒心些!
酒意正濃,看著晟睿臉上玩味的笑意,起身到後堂歇歇。
他是皇上,我告誡自己,愛上他會讓我粉身碎骨,他會是。。朝成功的皇帝,但絕對不會是女子一世的良人。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一個女子,本不會有何大誌,一生所求,不過希望尋到自己終生可以依傍的良人,平平靜靜,了此一生,但是這份平靜,永遠不會存在與厚厚的宮牆之內。
晟睿,你要我如何去愛你,即為皇帝,此生我與你怕是難再回頭了!
夜風微涼,幹爽的寒空繁星點點,獨自站在回廊上,思量著以後的命運。
“妹妹,喝了酒怎還站在風口裏吹冷風?”循聲望去,是敏昭儀,也是獨自一人。
我問道:“姐姐怎的也離席了?”
敏昭儀今日一襲粉衣,幾縷發絲垂下,添了幾分嫵媚,打趣道:“莫不是看見皇上封了那四位為妃,你在這吃上醋了吧?”
“已經封妃了麼?”我喃喃問道,想來那四人本就是公主,封了妃子是應當的。
“妹妹?”見我這幅神色,姐姐一驚,“想你是個聰明人兒,怎麼就犯了糊塗。”
“姐姐說的什麼?”
“你呀你,我想你是個聰明伶俐的,沒想到……怎能對那人動了心思了呢,這裏麵的利害你就沒想清楚麼?”尹嘉一臉擔憂地望著我。
我勉強笑道:“姐姐說的我自是知道的,姐姐莫要擔心。”
“虧你還敢說知道,”尹嘉輕聲一歎,“心裏若是有了羈絆,哪裏還會清明啊,這後宮的勾心鬥角是容不得這份情的!”
“難道,就沒有人會愛麼?”
“會,但是早晚會被情字所累,這世間,唯獨他是不可愛的。”
“那他豈不是很可憐?”
尹嘉確定我說的是晟睿之後,才幽幽地開口回答:“他既然為帝,早就看透了這****二字。不要忘了,他首先作為的是一個帝王,而後才是一個男人。他對自己的妃子,有的隻會是寵而非愛。你要明白,寵,絕不是愛!寵一個妃子,就如賞玩一件玩意兒,總有丟棄的那一天,沒有人會將這寵留得一生一世!不要對一個帝王付出你全部的心血,否則你會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你的命!”
我定定地望著尹嘉,這位剛剛才認回的姐姐,那眼底的傷痕隱約可見,我紀晗不是傻子,自古帝王多薄幸,晟睿不是昏君,正因為如此,他有的隻會是寵,而絕非愛!
“姐姐,我紀晗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去博一個不可能會贏的局,你今日的規勸妹妹我記下了。”
尹嘉讚許的對我點點頭,握著我的手說道:“夜涼風大,隨我進去吧。”
我點頭隨她回到席間,安然地與左右說笑,仿佛一切都未發生過,但是心底裏某些東西已經徹底地被割除,痛,卻笑著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