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零落同草莽(1 / 2)

我以為,最快的消息,也要等三天,可是……

凝妃的罪名被落實了,她保住了一條命換來終生不得踏出冷宮一步,而四公主七涵,也被帶給無女子的敏昭儀撫養。而她的家族卻沒有她的“幸運”。

弘元十九年五月,凝妃的父親,正三品都察院右副都禦史被處死,連帶父族、妻族、母族,三族抄斬——三百一十多口人,一夕之間全部成了刀下鬼。

至於秋水宮的巫蠱事件,終於查出,乃是宮中一名奴才為了陷害舒婉儀,挑起姐妹三人內鬥而滋生的事端,在嚴刑之下,這人終於全部招認。

讓她這麼做的原因,隻有一個,就是這個奴才看不慣舒婉儀比自己命好。

這個人就是香怡,在我身邊一直嘰嘰喳喳,一直天真單純的那個孩子。

就在那天之後,我的罪名洗清了,我沒有想到會這樣快,一天的時間可以做很多事,也可以什麼事也做不了,但是這一天,有太多人的命運已經被改寫,終於悲涼的發現,有很多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己所無能為力的。

沒有了巫蠱,我卻還不能回宮。

“大公無私”的德妃,終於還是為我找到了罪名,以太後的命令把我囚禁起來——香怡雖然成了整件事的元凶,而我也間接的因著她而免除了巫蠱的連累,但是,治下不嚴這個罪名,卻還是被生生給人扣在頭上。

很小的一個罪,初時我還很開心,這對我能有什麼影響?但是接下來的事,無論如何也叫人笑不起來。

禁足六個月。

德妃的這一做法,終於向人昭示了她對我的怨恨,然後更多的人開始懷疑,那個香怡不過是替我送死的。

誰都知道,這六個月,對於一個女人,或者說是對於宮中的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麼。

六個月的時間不算長,後宮佳麗三千,縱使你再有名氣,對了身邊姹紫嫣紅圍繞的皇帝來說,幾個月不見,當時的寵愛還能在嗎?

失去寵愛,在這後宮簡直就是步履維艱,寸步難行,就算你有家世煊赫,有容貌清麗,有才華無雙……但沒有皇上的寵愛,你就什麼都不是。

但是,除了聽從她們的安排,我什麼也做不了。

我隻身一人到的百花宮,蓮歌和綠珠還留在秋水,身邊不能沒有人服侍,所有人都是德妃安排的,一個宮女小月,一個太監簾子,還有一個賴嬤嬤。

德妃已經得了太後懿旨,皇後病中期間,德妃暫代六宮之政。

我想,八麵玲瓏的德妃,相較於清冷孤傲的貴妃,更適宜掌管六宮,前麵發生了凝蓉二妃的事,貴妃更也不好再去爭取什麼。

宮女小月,比我還要嬌氣,一開始,縫縫補補沒人替我做,而後就是燒水打掃她竟然也不做了。在我把一切事情稟告德妃的時候——我不可以出宮,借了一個來送飯的丫頭的口,才能把消息傳出去。

結果第二天,送飯來的人就告訴我,德妃懿旨,叫我好生反省,若是再出幺蛾子,必然叫我悔不當初。

那個替我送口信給敏昭儀的丫頭,後來我才知道,已經被亂棍打死了。

太監簾子,自打我來就隻見過他一次,剩下的時間就是去別的地方找人賭博,而我隨身攜帶的首飾,業已被那無賴偷盜了大半部分。

至於賴嬤嬤,我更不知道要如何說,聽說是從西邊行宮調來的,她不姓賴,隻是因為癩頭,才得了這個名號,如今連她自己也忘了自個叫什麼。賴嬤嬤每天都要在宮裏熬蛇羹,在雜草亂生的百花宮裏,到處都能看到那矮小矯健的身形。

賴嬤嬤姓賴,我覺得不光是她的癩頭,更是因為她的無賴。我堂堂宮嬪,竟然叫我去服侍一個老媽子,別說我不樂意,就是連小月都躲得她遠遠地。

可是最後我不得不同意,因為——這老婆子的嘴是我見過全天底下最缺德,最無恥的。若不是怕有損陰德,我也會如小月般次次罵的她狗血噴頭。

這就是我在百花宮的日子,然而一切卻才剛剛開始。

十天之後,我終於連小月的影子也見不到了,來送飯的丫頭到最後一天才來一次,而送的飯菜不是餿的就是別人吃剩的殘羹冷炙,但是計算這樣,賴嬤嬤也不放過,每次一聽見宮門有動靜,馬上飛奔而去,非要把碗吃的見底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