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暑氣,近來少了幾分,微風習習,吹得滿園花枝亂顫,香氣繚繞,沁人心脾。長廊上,青藤纏繞,大串大串的紫色花苞倒垂,煞是好看。
一襲淡粉碎花長裙,搖曳生姿,青玉之簪挽起青絲無數,眸光內斂寧靜如水,隻見她施盈盈舉步朝我走來,淺淺一禮,道:“淑妃娘娘金安,給娘娘見禮了。”
這雪姬在宮中人緣還是極好的,除了與皇後不對眼外,別的地方可以說無可挑剔。
我語意柔軟,莞爾:“妹妹今日怎麼得空過來了,皇上沒在你那歇著?”
誰都知道皇上寵愛與她,每日下了朝便在她那處逗留不短時間,叫宮中眾人好不羨慕嫉妒。
嬌容淡淡,清淺朗然,手中羽扇輕搖:“姐姐這話可不是折煞妹妹了,這皇上可不是妹妹能做主的,妹妹來此不過是提醒您一句,皇上他……”柔夷輕動,指尖環繞扇骨,眸水深靜,麵上依然淡笑,不過一頓,續言道:“那日遇到姐姐的事,妹妹不小心可說漏嘴了,怎麼,皇上他沒難為姐姐吧?”
聽她此話,心中漣漪層層激蕩,看來皇上的耳邊少不得被她吹了枕頭風了。雖然婦人之言不可盡信,但是此時正值晟瑞偏寵於她,多少還是受些影響,而她又與我處處妨礙,隻怕更不會有什麼好話。想起晟瑞的陰翳,心中冷風瑟瑟。
裝作不在意,麵色波瀾不驚,不為所動。
偏巧這時外間宮人來報,順禎夫人到了。暗道糟糕,平日裏順禎夫人甚少出門,如今來此,這雪姬心中不定如何懷疑,隻一件,韓黎的事,出了半點風聲,我便是回天乏術了。
雪姬麵色一冷,眼中殺光頓起,我頗為詫異,卻見她不消須臾便將目光收斂,狀做無意般,說道:“這順禎夫人既然來了,妹妹也不好多待,怕是一會皇上也會到我那裏去了,妹妹就先走了。”
雪姬與我一同迎至大殿,見順禎夫人正在喝茶,行了禮便走了。
見到雪姬在此,順禎夫人也是稍有詫異,不過好似她心中有事,眉頭依舊緊鎖,少了平日的淡定。
“姐姐此時才來,怕是太後剛歇下吧?”我裝作不知,笑語相問。
順禎夫人強扯了一絲笑意出來,懨懨說道:“已經睡了半個時辰了,怕是一會該起身了,抽空過來妹妹這裏瞧瞧。”
我知她這“瞧瞧”可不是來的無緣故的,韓黎的事情我比她更想問個究竟,“哦?太後睡著了,姐姐為何不早點過來呢?”隨意著說著話,誰也不先開口問詢,各自打著算盤,打算探一探對方的底。
“有些事耽擱了會子……”她話還未說完,綠珠打簾進來了,看樣子好似很著急,順禎一笑就沒有繼續往下說,看向我。
我於是問道:“什麼事,沒見著本宮與順禎夫人聊天麼?”
綠珠躬身行禮,不慌不忙道:“回娘娘,太後那邊過來人了,傳順禎夫人過去呢。”
順禎夫人見是太後來尋了,臉色變了幾變,問道:“來人可說何事來傳的?”
綠珠又是一禮才道:“說是丞相與他的八夫人帶著蘇府新添的小少爺,來宮中給太後請安了,太後請順禎夫人前去。”
順禎麵色這才是一鬆,眸光微動,笑道:“妹妹與我一同前去吧,順道去瞧瞧。”
我隻好點頭應允,隻是離開一會子,太後居然就派了人來,真是好巧。
看她頗為緊張的樣子,難道是怕太後不成?如此將我帶去,一來可以跟太後有個交待,而來也有個人證……可是,太後難不成不喜她出永壽宮麼?
帶著不解,一路與順禎也是無話,想來她定是在想著怎樣將今日來訪一事,好生與太後解釋的吧。
更叫我好奇的卻是那八夫人,在我還在永壽宮給太後當“奴才”使喚的時候,就曾經見過她。當時她懷胎五月,還暗地塞給我一張字條,叫我定要貼服太後,爭取隨著皇上同去避暑行宮。
如今她再次入宮,很是希望能從她那裏得出,當初究竟是何人在暗地裏幫我,我可不相信,一個與我不相識的女子,竟會千方百計前來助我!
印象最深的,那女子的美豔,還有舉手投足之間的風塵之氣。我心中好笑,晟瑞的妃子中,不是就有一人與這八夫人同樣出身麼。
男子大多好色,想不到師出同門的子焦也不可幸免了,聽傳聞,這八夫人也是當年街知巷聞的花魁了。
心下悲涼,世間男子莫不是都如此?絕望之際,腦海閃現一人,嘴角噙笑,也許,還有個人就不是吧?!
不明白為何突然想起韓黎,那剛勁的身姿,相較晟瑞的威嚴,子焦的飄逸,到底是不同的。不知道今夜他還會不會來,賴嬤嬤的事真的等不得了,而且……真的很多事還需要他來解釋。
永壽宮內,太後抱著侄孫,樂得合不攏嘴。早就耳聞,這子焦丞相有妻妾八房,唯獨這第八房夫人誕下麟兒,怎能不叫人盼望、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