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歌還沒有回答,代雙帶著哭腔道:“姑姑著了涼,這身上已經快燙壞了。”
我故作一驚,趕忙令綠珠前去請了李太醫過來瞧瞧。
屋中的人也被打發了,而李太醫卻是綠珠在路上瞧見的,急忙拉了來。
雖然對李太醫能來的這樣快有些納悶,但是事有輕重緩急,於是趕忙將那被人下了藥的茶水拿來給太醫查看。
李太醫年紀輕輕,人卻老城,知進退,敏妃走後,一直是他在為我診治,而不是韓老太醫。
此時的李太醫,因為緊跑了幾步路,出了些許細汗,綠珠拿了濕毛巾替他擦拭,李太醫稱謝後,轉身對我道:“回病娘娘,若是卑職辨認不錯的話,這茶裏裏多了一味風信子,這風信子多吃會腹瀉,暈眩,多吃會癱瘓甚至致命。”
我冷然一笑,見時辰不早,吩咐了恭順親自送李太醫回太醫院。“恭順,好生護送,這般晚了,太醫連著診治,怕是累著了,你去取些賞銀帶著。”聲音不大,恭順聽得明了,對於李太醫來之前去了何處,還給誰診治過,以恭順的聰慧,不會不知道我想問什麼。
等到他們人遠去,蓮歌恨恨道:“這是想慢慢致娘娘於死地啊。”
卻不待眾人說什麼,我已經信步走出蓮歌的屋子,吩咐了人去給蓮歌“熬藥”,此時碧桃的影子在前方陰影處晃了晃。
我想,還是“病”一次比較容易讓人信服吧,於是,開始皺緊眉頭,“哎呦”“哎呦”開始腹痛上了,代雙也發現了隱在暗處的碧桃,配合地將我扶進屋,待屋內傳出動靜時,碧桃一溜煙地跑了。
代雙笑道:“娘娘裝的還真像呢,不知道的,真以為娘娘病了呢。”
我卻如何也笑不出,吩咐道:“一會她回來就軟禁起來吧,今日之後,怕是也用不著她了。”
鳳鸞承恩車上,掀簾望去,前往乾清宮的路上,雖宮燈閃爍,卻說不出的淒涼,身邊縱然有無數侍從跟隨,可又能怎樣,孤獨還是如影隨形,不管走去哪裏,那種無助的落寞,時常在深夜將我籠罩。
無數的深夜翻身而起,斷斷續續壓抑著哭泣,不敢叫外間聽到,時而將頭掩進被角,任由涼薄的絲絨將臉上淚水吸幹,即便笑意彌漫,可那也不是我,心早已被劃傷無數裂痕,結痂,卻也麻木。唯獨晚上,才恢複那種惶恐,那是心底最深處的恐懼,隻有自己一人來麵對,無論,前方的路有多麼可怕,都要自己一個人去走。
連哭都要壓抑,連膽怯都不敢外露,曾幾何時,自己已經這般脆弱,卻還要假裝堅強。
一路的青石磚,搖曳著車上的宮燈,將我的惆悵掩埋。
換上得體的甜美笑顏,輕輕步下車攆,乾清宮燈火輝煌,金色的殿宇,在靜謐的夜裏顯得更加寧靜。
“淑妃娘娘到——”聽到太監的唱喏,嘲諷的笑意綻放開來,原來皇後真的已經按戲碼早到了呢。
一襲粉色衣衫,輕盈飄逸,享受晚風吹拂的自在愜意,柔滑的貼服全身,心也安靜下來。知道今日必然會有場好戲,妝容都是極為清淡,不料進了殿中,卻見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卻是一副華麗衣衫,大金大紅色的宮裝,臉色也是她最喜歡的濃麗妝容。
與皇後這一強烈的反差,不覺哂笑,與她一比,真是太素了,哪裏還壓得過她去。
隻是,這晚間本就晦暗,即便宮中燈火恍如白晝,但是濃麗的妝容在旁人看來,還是稍顯煩躁,何況這還是在炎炎夏日,看著皇後不時淌下的細汗,臉上細微的幾處都已經花掉了。
舉起帕子掩掩唇角才將蕩漾開來的笑意給藏了下去,隻是忍耐的有些辛苦。
皇後初初聽到太監唱喏通傳,還以為聽錯了,待看到我施施然走了進來,行了禮,這才慌張起來,口不擇言:“淑妃娘娘不是病了,怎好生又來了?”
晟瑞原來在皇後的“殷切”服侍下有些不自然,此時見皇後正專注地打量我,才有了機會脫身,這皇後與皇上大婚至此,還沒有行過房事,這已經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了,今日還來討巧,就是向皇帝來示好,偏她還要搶我的風頭,為自己出氣。
晟瑞見皇後說我身體抱恙,問道:“既然身子不適,今日怎的還過來了,吩咐內務府一聲便是了。”
我卻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欣喜,難道是歡喜於我的到來替他解了圍?於是說道:“臣妾並沒有身子不舒服啊,不知道皇後娘娘這話是從何說起?”
我佯裝不知,問的皇後卻是一愣,隻是還沒有引起晟瑞的懷疑,他甚至懶得去瞧一眼近在咫尺的皇後。
皇後滿臉差異,我都有些懷疑她臉色那些脂粉會撲簌簌全掉下來,她很快恢複了冷靜,道:“聽聞而已。”
冷冷淡淡的語氣,不時拋來的冷眼與怒視,卻全都被我忽視掉,心道,皇上今日可是叫我來侍寢,雖然攪和了你與夫君敘舊,但是皇上都沒有說什麼,我敢走麼?
皇後熱絡地跟皇上說這說那,晟瑞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談論,作出滿臉的倦意,皇後卻怎麼也沒有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