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很多年,蔡夫人一直記得今日袁氏那張得意至極的笑臉。
當時,蔡夫人隻顧著盯著袁氏,想看袁氏出醜,冷不妨,一直低眉俯首的袁氏忽然昂首,鳳眸笑意盈盈,貝齒輕起,笑道:“我兒去歲恩科第四名,名列二甲頭名,五月學士考核也通過了,如今被聖上授予龍圖閣直學士。”
蔡夫人步履一歪,若非夏婉月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可就出醜了。袁氏口中那人分明是——袁京!她不可置信地指著袁氏“你”了半晌,最終化為一道怒吼:“你竟然讓兒子跟你姓!”
能讓蔡夫人如此不顧顏麵、不顧形象的大吼,袁氏頓覺這些年的委屈賺回那麼一點點,麵上,一雙鳳眸卻滿是疑惑,猶若單純無辜少女那般不解道:“怎麼?不行麼?蔡家都將他除名了,我總得給兒子找個宗祠吧?兒子是我生的,跟我姓,有問題嗎?”
蔡夫人一陣惡心,這種下-賤的女人就愛這模樣迷惑男人!偏偏,那些眼皮子淺的男人還就吃這一套!
夏婉月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給袁氏豎起了大拇指。女子本該如此,即使做妾也要有做妾的尊嚴!礙於蔡夫人情麵她不好意思吱剩,實則恨不得立刻飛回家中,向親娘彙報此事。
正這麼想著,忽然大橫出來了一個胖婦人,一把揮開袁氏麵前的那隻胳膊,朱唇一裂,瞪著一雙眼珠快掉下來的大眼,怒罵道:“你算哪根蔥,指著我家夫人做什麼!”
蔡夫人的丫鬟珍珠嘴角伶俐,蔡府中罵架的一好友,不待蔡夫人吩咐,她立刻回罵道:“哪來的沒腦子的潑婦!夫人?我家夫人是你家夫人的夫人!”
那胖婦人正是趕回來的王媽媽,她上下打量了蔡夫人一番,嘴一撇,耷拉著眼皮道:“就她?長得沒我家夫人好看,氣度也一般般,唯一厲害的,就這雙眼吧。同是鳳眼,你家夫人的是丹鳳三角眼,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蔡家丫鬟柳眉一豎,忽略了她和王媽媽的身材差距,上前一步,頂道:“你這瞎婆子胡扯什麼呢!”
王媽媽被一個丫鬟頂了,她怎肯吃虧!遞上寬肩,一個牛頂,珍珠立刻倒退一步,被頂向蔡夫人懷中。
蔡家的丫鬟們將蔡夫人護在身後,齊呼:“你怎麼動手打人!”
夏婉月聽見呼喚,收了看戲的心,隻一腿就把王媽媽壓在地上。
王媽媽摔了個狗啃屎,翠兒忙上前要扶她,結果被她推開,就聽她扯開嗓門嚷道:“這是要殺人了!這就是管家夫人的做派啊……”
翠兒紅著臉退到袁氏身旁,悄悄把人往後拽了拽。
夏婉月柳眉一揚,俯身點了幾下,王媽媽隻能張口不能發音了。接著,她小手一抓,就要把王媽媽拎起來。結果,在周邊的冷氣聲中,她咬了咬牙,再試一次,還是沒拎起來,她這才對蔡夫人道:“姑姑,我拎不動。”
蔡夫人咬牙切齒道:“不用你拎!”背過身去,深呼吸一口,再轉身,笑道:“袁盼,人是你的,你負責吧。今兒我還有事,改日再聚吧。”言罷,領著夏婉月帶頭離去。
回到府中,不待蔡夫人表示,夏婉月便提出告辭。蔡夫人虛挽留一番,最後邀她下次再來,讓人把她送走了。夏婉月走後,蔡夫人再氣也不會拿東西出氣,何況她手裏的東西件件是她心尖上的肉。她思索半晌,心中一番計量後,高聲吩咐道:“老爺一回來,立刻讓他來我這兒。等等!先把少夫人給我叫來。”
且說王雯從蔡夫人那裏出來後,便去了天波府,跟楊夫人聊了半晌後,想去見徐嶽樓,卻讓楊夫人給攆走了。接著,楊夫人單獨見了徐嶽樓,訴說了此事。
徐嶽樓不確定地問道:“弟妹的意思是什麼?師父要把我重新許配給別人?”
“不是。雯兒說,袁京是被蔡家驅逐的庶子,所以,本應該姓蔡。”
蔡?所以袁京應該是蔡京? 蔡-蔡-蔡京!徐嶽樓差點蹦出三字經。搞什麼東西嘛!怎麼可能!
“師父,楊元棟昨晚鬧了你,你今兒就這麼整我是麼!”徐嶽樓定定地望著楊夫人。
“這裏不過愚人節。”楊夫人冷冷道。
這是肯定了!徐嶽樓立刻起身,左走走,右晃晃,語無倫次詞:“搞什麼啊!他是蔡京?那個奸相,那個大貪巨惡,有關的是花崗岩是吧?話說,師父,花崗岩怎麼了?還有,他究竟做了什麼壞事,怎麼了貪了?如果貪汙的話,怎麼不像和珅那樣留名?師父,你記得嗎?”
楊夫人撇她一眼:“和珅那離咱們多近!有可比性麼?我對曆史不太感興趣,對八卦感點興趣,隻確定他有八個兒子。其他的,是他繼承了王安石的變法遺誌,但他卻用於自己斂財了,以至於時下的人都罵他。所以,我猜貪汙應該從這上麵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