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張氏產下一子,已出月子的徐嶽樓從嫁妝裏翻出塊金子,又尋了塊上等的玉佩,尋了工匠打了一副金鑲玉的小鎖。
知府夫人識貨,一眼就看出這玉佩的不同,忙問出處。
徐嶽樓笑答:“那是太後娘娘添的妝。”當然,太後添的妝,不止這一個就是。
盡管如此,眾人一聽這話,尤其是張氏親娘,直勸張氏收好,可以當傳家寶使用。朱氏鄙夷地望著張氏之母,卻在奶娘抱著胖嘟嘟兒子出來的那一瞬,失去了張揚之色。
徐嶽樓看在眼裏,心中猶如明鏡。女子嫁人前,拚家世,嫁人後,再高的家世架不住無子。當然,除非混到自己老媽那級別的——死死把夫君握在手裏,女兒又是極其衷心的,繼子待她似親生的。
這麼一想,徐嶽樓覺得司馬夫人比楊夫人竟還優秀些許。楊夫人能有今日之功,楊夫人之母功不可沒那!再想到返京後,就能和親娘共處一處,心中十分得意。
得意的時光裏,轉眼進入冬月,梁青溪要嫁人了。徐嶽樓送禮沒什麼可說的,最重要的是句話。
“青溪,你很聰明,也懂得隱忍。嫁過去後,要學會的是聰明的隱忍;不該忍時,無須忍耐。”
梁老夫人讚道:“好個不該忍便不忍!正當如此。”
徐嶽樓心道,自己沒有這麼豪邁……不過,出嫁女的失落之感,在老夫人的豪情壯語中,消失不見。送走梁青溪,徐嶽樓衝老夫人匍匐行了個大禮,梁夫人忙拉她起身,徐嶽樓卻不肯起。
“嶽樓拜楊夫人為師,隻有師徒名義,卻無什師徒情誼。在江寧一年,卻從老夫人這所學良多,嶽樓拜謝老夫人教導之恩!”
梁老夫人親拉她起身,高興道:“好孩子,你能記得我這份情,老婆子這一年就沒白費心思。老婆子坦言,對你好是有所圖的。妃希性子柔和,為人忠厚,不及青溪聰慧靈動。待你進京後,可看在我、青溪麵上,同她多來往,可好?本來這事可以托付給師父的。但是,上一代恩怨,她和高家鬧得比較僵。唉——成為高家的女兒悲劇,兒媳亦不幸福。”
徐嶽樓知道楊夫人同高家的恩怨,隻因她曾涉及。那個鄭萱兒,前廉郡王世子妃,便是高家六娘,梁妃希婆家六姑姑。那個,自己目睹那麼不堪的一幕,那個經曆其中的可憐可歎女子。
徐嶽樓思緒飄遠,不禁想起了未隨自己南下的隨園……
“悅兒,怎麼了?”
徐嶽樓回神,道:“沒什麼,想起師父和高家的恩怨罷了。不說這個,隻說老夫人的托付吧。還真不是個托付,在京城我正好沒什麼說話的人,老夫人這是憐惜我呢。既這樣,不若夫人打點東西,好讓我們順路帶給妃希姐姐,我也有了去見姐姐的由頭。”
梁夫人笑道:“正有此意。你們何時啟程?”
“臘月初九。”
不曾想,臘月初七,威國公府送來三大車東西時,徐嶽樓懵了……再加上徐嶽樓的大部分嫁妝、司馬明一家,拖拖拉拉了,連人帶貨,一共二十餘車,徐嶽樓錯愕道:“咱這是故意招人打劫呢!”
好在,楊夫人總算記得徐嶽樓的嫁妝比較重要,從楊家抽派來了二十名護衛,領頭的是耿老,當日晚間就趕到了江寧。看見耿老,徐嶽樓不免想到周老、小夜。
徐嶽樓給孩子喂過奶後,讓臨時奶娘把孩子抱走,自己同蔡京提起往事。待她說完,發現蔡京沉默得太奇怪,於是問道:“怎的不說話?這是不喜歡聽我嘮叨了,還是有事瞞我?”
兩種結果,都是徐嶽樓所不喜之事。饒是蔡京心事重重,不免笑道:“悅兒這是越來越刁鑽了。不是瞞你,正要同你講。你們在洛陽遇事時,他們口中的另一個徐姑娘,你還記得麼?”
徐嶽樓點頭。
“那個徐姑娘,我還養著呢。這事,跟大夫人脫不了關係。回京之後,我定會徹查此事,當然,是暗查。好替你、替小夜報仇,順便幫我娘鬥鬥大夫人。還是那句話,不用你做什麼。”
徐嶽樓卻非常非常不高興,待蔡京說完,她怒氣衝衝道:“你把人養在哪裏了?”
蔡京一直沒說這事,不是怕徐嶽樓不高興,是怕她不喜這種糟心事。此刻,輕描淡寫地說了這事,沒想到徐嶽樓的關注點竟然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這是不會把握重點,還是相信自己能把所有事都搞定呢?
蔡京這一出神,就聽徐嶽樓催高聲道:“快說!”
“說啥?”蔡京精神一震,不甚肯定又問了次。
“說你把別的姑娘藏哪裏了!”
聽到這句,蔡京這才知道徐嶽樓大腦中的重點。“你誤會了吧?我隻是讓人給她找了地方,給她留了錢,自己卻從來沒去看過她。悅兒,你這醋勁也太大了吧?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