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雯哀怨望了蔡夫人一眼,待見她無情之臉,隻得低首。
“我留下伺候娘。”
徐嶽樓跟著道:“我也不用去休息。不管屋子大小,隻要是一個人呆著,那便無趣。在江寧時我自己都呆膩歪了,好容易回家,我才不自己呆著呢。”
一個人無趣地呆著,這提醒了袁氏,她曾一個人過了十多年,當即笑道:“我竟跟你一樣。過去那些年,都不知道怎麼過來的。唉——說來可憐,這女子吧,沒有兒子不行。”說到此,略微一頓,語氣一轉:“可,隻有兒子也不行!倒是姐姐,最是幸福,兒子夫君都一直在身邊。”
這是極大的諷刺!
年輕時,蔡攸讓蔡夫人獨守空房更多,否則,她怎會隻有一子?待她年老,她煩他之時,蔡攸卻又來找她。不是因為喜歡,隻因她不願,便來惡心她。惡心過後,不留宿。因為侮辱完她,去袁氏那裏時,再得意上幾句,這才能得到最大的快感。
以至於她和蔡攸那點夫妻之事,袁氏一清二楚。袁氏當下這麼說,也屬於自傷。蔡攸找她,隻因她和蔡夫人有仇,二人算是有了共同的話題。情事上,蔡攸還是更偏向於兩個小妾,二十幾歲的小妾。
過去和現在,袁氏一直拿雙刃劍在戰鬥。區別是,過去她一直受傷,卻見不到蔡夫人受傷,這是世上最痛苦之事;現在是,她已傷無可傷,蔡夫人卻才剛開始而已。從蔡攸的侮辱,從王雯無子,蔡夫人卻不敢塞人給蔡同開始!
蔡夫人那邊,望了袁氏一眼,閉眸半息,再次看向袁氏的時候,已經平靜無波。她修煉多年有此能耐,王雯卻不同。
人有逆鱗,孩子便是她痛中之痛。大過年的,蔡夫人是她夫君生母,欺她,她隻得忍了;袁氏算什麼!戳她傷疤,她惱,亦敢怒。逃婚她都敢,何況訓斥一個沒有名分的妾室?
“盼姨娘,爹因二弟抬舉你,可我看你並不識抬舉。按說,弟妹休不休息,娘點頭才行。你搶了,娘大度,那是娘的事。可你話裏話外,總提及我無子一事。無子不行,沒爹沒娘沒家世就行了麼!”
袁盼賠笑道:“大少夫人息怒,我隻是說了自己之見,又不一定對,你何必惱我?再說,但凡是個人,總得有爹有娘。至於家世,不是所有人生來就有的。比如說真兒妹妹,噢,你不知道。就是——”
“我親娘。姨娘,夫君說你想看看孩子,孩子這會兒估計快醒了,你不去看看嗎?”
徐嶽樓出聲打斷袁氏的絮絮叨叨,換得袁氏不悅地回望。待袁氏見她麵色從容,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裏時,微惱:“那你陪我去吧。”
王雯冷笑:“我娘才是夫人,蔡家兒媳當陪的是她,不是你。”
再說徐嶽樓,她隻想安穩地當個隱形人。歎,天不遂人願。“燕子姐姐,你陪盼姨娘去吧。”一句話,表明了立場,站在了她該站的那裏。
袁氏憤怒離去,她又不真心想看孩子!打定主意,定找兒子告狀。她那樣子,眾人看在眼裏。王雯便問徐嶽樓:“聽說你和二弟關係極好,你這麼對她,不擔心?”
徐嶽樓輕笑:“嫂子這話奇怪,為何要擔心?若非認祖歸宗,我和夫君定尊她為主母。可非逼著夫君回蔡家的是她,回來不願守規矩的還是她。隨大家怎麼看,我何錯之有?”
一句話,說的蔡夫人和王雯同時點頭。如果不回來,蔡夫人就不需要折騰蔡京的婚事,更無事敗破財修補二人關係一事;如果不回來,蔡家就不會有徐嶽樓這個兒媳婦,就不會有璿、璣兩個小少爺,王雯無子就不會那麼明顯。
“如此明白,通透,怪不得京兒非你不娶。”
徐嶽樓笑:“不是因為我有錢麼?”
這下,王雯也笑:“你那點錢,誰看得上!”
如果沒有宋玉惜給的,徐嶽樓的錢真算不得多。楊夫人給徐嶽樓的,也給過王家姐妹,更何況王雯手裏還有老夫人給的陪嫁。
“別跟你們比啊,我那嫁妝,絕對孟家莊第一,不對,留雲鎮也排得上號!”
自貶的玩笑話一出,蔡夫人和王雯這樣聰明的人,便不會去主動去貶她。尤其是蔡夫人,她的要求不高,不需要和徐嶽樓關係多好,維持正常的嫡母和庶子、庶媳關係就好。
徐嶽樓見蔡夫人少了三分冷漠,於是央求:“母親,我和嫂子說會兒話,可好?”
蔡夫人此刻,願意哄得徐嶽樓開心,換得她不往袁氏那邊靠,於是道:“你們說吧,我上了歲數,先歇會兒。”
徐嶽樓二人應下,徐嶽樓隨王雯去了她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