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影電話掛得急,沒問清楚安穎傷得如何,怎麼傷的?以至於一路上,都在胡思亂想。快到醫院的時候,顧修然來了電話,暮影從的士上下來,急著往醫院裏跑,沒注意顧修然說什麼,隻同他道,安穎住院了,她在市醫院……話未說完,安穎同事的電話又進來,暮影連忙接起,聽對方說安穎已經去了503病房,叫她直接過去,她這才略微安下心來,掛了電話,又同在線等的顧修然說明了情況,坐了電梯去住院部五樓。
暮影進到病房,入眼是兩個並排的床位,安穎還在沉睡,隔壁床空著,男同事正靠在床邊低頭看手機,女同事坐在安穎床邊的椅子上守著吊瓶的進度。兩個人臉上均是稚氣未脫,像是剛從學校畢業沒多久,見暮影來了,神色放鬆了幾分,隻是臉上有些愧色。
原來美術館近來正在準備年前最後一次的展出,這兩人因為粗心,竟然將兩幅已賣出的畫作當成了展品陳列出去,客人第二天便要來取畫,幸而安穎發現地及時,連夜將畫作換了下來。隻是安穎已經連著好幾日未休息好,晚上因著忙碌又沒有吃晚飯,二樓三樓上上下下數趟,結束時突然在樓梯上昏倒滾落,把這兩人嚇得不輕。
醫生診斷安穎除了外部擦傷外,還有輕微的腦震蕩,需要留院觀察一晚,而至於說為什麼會突然昏倒,卻是過度勞累、睡眠不足與低血糖造成的。暮影看了看還在沉睡中的安穎,不由地歎了氣。
暮影安慰了一番安穎的兩個同事,剛將二人送走,顧修然就到了,身邊還跟著楚玄,兩人具是風塵仆仆的樣子,鞋上粘了不少泥。楚玄行到安穎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詢問暮影安穎的情況。
“醫生說有輕微的腦震蕩,需要觀察一晚,沒事的話,明天就能出院了。”暮影回答他,而後又說了一些大致情況,見床邊的楚玄神色凝重,眸色漸沉,眉間輕輕皺起,暮影本能地往顧修然身邊站了站,抱緊了顧修然的手臂。
“不怕,有我呢。”顧修然附耳低聲道。暮影見他壞笑,惡狠狠地瞪了回去,用眼神反擊道:我哪裏是害怕?我那是不習慣楚玄這樣!
在病房裏呆了一會兒,楚玄便讓顧修然先帶暮影回去休息,他自己則留下來照顧安穎,但沒見安穎醒來,暮影是說什麼也不放心走的,勸解了一番,最終顧修然還是帶暮影外出宵夜去了。楚玄守夜辛苦得填填肚子,安穎一會兒醒來也是要吃點東西的。
夜裏十一點鍾,外頭的店都關得差不多了,顧修然開車帶著暮影跑了一段路才買到些清淡的吃食回來。兩人回到503號病房外時,發現病房的門是虛掩著,隱隱能聽見裏頭傳出的聲音。暮影將房門輕輕推開些,側著身往門內站了點,因著過道牆壁的遮擋,房間內情形如何,暮影還是不能看見。
“我母親出國了。”這是楚玄的聲音,“暮影的惡作劇在某種程度上起了作用,她似乎也沒那麼反感我們的關係了。”
“你不必和我說這個。”安穎的聲音聽著有些輕飄,“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關係。”
“好,你說沒有就沒有。醫生說你勞累過度,睡眠不足,你再睡一會兒,我就在一旁坐著,有什麼事你叫我。暮影和修然出去買吃的了,一會兒你睡醒了,再吃點東西。”楚玄絮絮叨叨說了一段,安穎卻隻是聽著,並不應答,她瞧著眼前在椅子上坐定的楚玄,心潮翻湧,“你何必呢?我以為我說得夠清楚了。”
“我知道,可是這裏不聽話。”楚玄指著心髒的位置,頗感無奈地說道,“置之不理的話,疼得厲害,沒有辦法。你可以護好你的心,我也隻想護好我的心而已。”
房門口,暮影正聽得入神,不禁佩服楚玄,安穎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啊。身側,顧修然將手中的吃食,反手掛在房門內側的把手上,將暮影往懷裏一帶,直接拉了出去。暮影神色不解地瞪了眼顧修然,卻不敢開口說話,直到通道盡頭,兩人在電梯間停下,顧修然才鬆了束縛,問道:“上次的事,楚玄還沒找你算賬,你打算再讓他發現你聽他的牆根?”
暮影猛得搖搖頭,別看楚玄平時嘻嘻哈哈的,剛剛病床邊的模樣,就叫人很害怕了。就目前形勢來看,他是不會找自己算賬了,但聽牆根這一茬,被發現的話就真不好了,隻是不知他們倆現在聊得怎麼樣?暮影心想。她知道安穎習慣用堅強的外表保護自己,像烏龜害怕傷害,所以躲在龜殼裏;危機意識極強,又缺乏安全感,不願別人靠近。遇到楚玄如此,遇到別人呢,會不會一樣?
顧修然瞧暮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禁莞爾,他牽起暮影的手,握在掌心,“放心,還沒有楚玄搞不定的女人。”說著拉暮影進了電梯。
暮影自然也覺得楚玄手段高明,於是點了點頭,不再多說。電梯緩緩下行,出了電梯,顧修然領著她往停車場走去。暮影跟在身側,越想越不對,最後竟有些哭笑不得:“修然,你是不是抓錯重點了?我擔心的哪裏是楚玄能不能搞定安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