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天朦朧得沒有方向,暮影在後山的林蔭小道上恍惚地走著,凹凸的石板路,蜿蜒地沒有出路……從臨摹教室出來已經有些時候了,暮影隻是走著,聽著雨滴打在雨傘上的聲音,滴答滴答。世界那麼靜,靜得隻剩這滴答滴答的雨聲……如果再來一次,自己還會選擇來這裏嗎?
“你真沒用!”暮影的腦海裏總有一個聲音在反複責罵,“到底為什麼要緊抓著不放?有什麼意義?”
不知不覺中,暮影又到了桃林外,抬眼是滿目的枝丫,失了綠葉,徒留枯敗。滴答滴答,能聽到的依舊隻有雨聲。
記憶裏,蕭瑾發現這片桃林時歡呼雀躍的畫麵依然清晰,彼時的暮影言笑晏晏地問著蕭瑾:“我們考完藝考,來看花開好嗎?”鬱鬱蔥蔥的桃樹林,在這清冷的山上仿佛是一道曙光,在那時的暮影看來無限美好。
“嗯,好啊!要不我們定個目標好了。我們倆都要考到250分以上,然後一起來,怎麼樣?”蕭瑾欣喜地說。
“這目標會不會高了點?”
“很高嗎?這樣我們才會更努力啊!”是啊,在後來的日子裏,暮影和蕭瑾是那麼努力,那麼拚命,辛苦卻並著快樂。
“我沒有那種天賦,沒有!”暮影隻覺得眼前的桃林成了諷刺,成了她無論如何都不願麵對的地方,她邁開腳步奮力向前跑去,要逃離這裏!
桃樹林的盡頭是個轉角,長長的斜坡直連這條通往臨摹室的小道。“啊!”暮影感到一陣眩暈,還未看清眼前的事物,便一個踉蹌跌倒在地,雨傘翻轉著落在一旁,撐地的雙掌下,細小而尖銳的沙粒擱著她生疼,她縮回雙手,來不及細看上頭劃出了幾道血絲,隻是匆忙拍掉手中的細沙,十分窘迫地說著對不起。她還欲再解釋,卻在對上來人的第一眼,再也說不出話來……
男孩從地上起來,拍了拍雙手,又瞧了瞧褲子上清晰可見的泥印,他望向她,臉色很是不悅。他原本是打算快跑避雨的,可此時,冰冷地雨水打在臉上的觸感卻如此清晰,他抬手想要抹去臉頰上的雨水,隻是剛一抬手,便瞧見手掌上的泥印,不由地,眉頭皺得更深,對麵的女孩仍呆坐在地,他莫名生出一股厭煩地情緒,“沒事就不要賴在地上。”
嗬,不是,不是他。暮影心間升起的淡淡喜悅,頃刻間化為落寞,可她麵上仍有笑意,隻是眼淚有些不聽話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滴滴墜落。
眼前的女孩又哭又笑,顧修然沒心思探究背後的原因,也懶得多管,見她應是無事,不想多做停留,越過她正要往臨摹室地方向走去,剛走了幾步,背後響起幽怨地聲音,“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賴在地上了?”
他忽然停住了腳步,興致被這個幽幽的聲音挑起,她在挑釁?轉身,那個女孩已然婷婷立於雨中,雨不大,但還是打濕了她的發,筆直筆直的烏黑長發一直垂到腰際,在紅色大衣的襯托下,她看起來不禁多了份嫵媚。嫵媚?嗬嗬,腦海中浮現的這個詞讓顧修然自己都覺得好笑,這個女孩哪來的嫵媚?樣貌頂多算是清秀。他不禁上前,對著她的樣貌細細打量起來:“有一分鍾了吧?”
“什麼?”對他陡然地靠近,她心生防範。
“你坐在這地上有一分鍾了。”顧修然的眼裏多了一份玩味。
“這就是你為人處事的方式?”暮影不自覺退後了一步,她討厭這份玩味,但雙眼卻直視這雙烏黑深邃的眼眸,一刻也不忍移開。
“還下著雨,我可沒心情陪你淋。”說著也不理暮影的話,自顧自走開了。
“跟他一點也不像……”
天依舊灰蒙蒙的,雨在淅瀝淅瀝地下著,石板路上,雨傘靜靜躺著,兩側高大的樹木落了一地的葉。12月,轉眼又要一年了……暮影大抵不會預料到,她平靜的拓新生活,會因為這樣一次小小的意外而天翻地覆。
在拓新,每個禮拜星期三的晚上都有1節重點講授繪畫技巧的理論課,課程設置得隨意,並不強求每個同學都一定來教室聽課,選擇去自習文化課,老師也不會攔著。但最近來聽課的人著實多了起來,臨近藝考,想來大家應該都意識到,能及時發現自身的問題並改正才是現階段最重要的事。
樓道裏,暮影與蕭瑾攜手爬著樓梯,目標是位於頂樓的7班教室。
“啊嚏!”暮影不由地又吸了吸鼻子。
蕭瑾無奈,伸手從口袋裏拿出紙巾,又抽了一張遞給暮影,“你不要強撐著,實在難受,我幫你請假吧。”。
“不用,我還沒那麼弱,再說今晚不是要講授水粉花卉的繪畫技巧嗎?這麼重要的課不能不去的。”
“好吧,你實在難受,一定要說。”蕭瑾也不好多說什麼,暮影這次的成績確實又掉了些……
“嗯,好。”暮影說著和蕭瑾進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