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兩個剛認識的人而言,楚玄的舉動有些過了,但他渾然不覺,輕聲叮囑,做得極自然。這樣的突發事件,讓安穎愣愣得有些不知所措,臉色漲得通紅,直到楚玄離開,她才得以驅散臉上的熱度,恨恨呢喃:“死性不改,該死的花花公子。”
她知道他,是因為他是顧修然的朋友,他不是拓新的學生,八年前卻時常出入拓新,她看了眼手中的名片,這人居然當了律師,難以想象。
她已經記不清與他的初次“偶遇”具體是什麼時間,大概是省統考之後,校考之前。大考之後的鬆懈隨處可見,但安穎是個例外。那年冬天格外冷,後山上的臨摹教室儼然成了冰窖,安穎握著畫筆的手已經凍到沒有知覺,僵硬的手指讓炭筆又一次摔落在地。炭筆的嬌貴讓安穎很是無奈,眼前的這支筆又碎成了幾段,她把畫板靠在掛畫的架子底部,站起身來,走動走動,試圖讓身體暖和一點。
教室裏的時鍾已經指向12點鍾,若是考前,這個時間點還是有些人的,不至於這麼空蕩冷清。安穎在一排排畫作中穿梭,走到教室尾端的牆角處,她忽然就愣住了,進退不得,女孩背對著安穎坐在男孩的大腿上,吻得投入。安穎的闖入引起了男孩的注意,他眼神輕瞟過安穎,卻沒有要停止的意思,似乎安穎的表現很讓他滿意,更添興致,揉著女孩的手也開始不安分起來。短短幾秒之間,安穎忽然就轉變成了被戲弄的那個人,楚玄臉上的笑紮得刺眼,她咬咬牙,毅然向前走去,若無其事地逛完了這最後一排畫作。轉個彎,安穎覺得呼吸順暢了許多。雙手凍得通紅,她搓了搓手,忍住想要插進口袋的衝動,往前走了幾排,右轉出了臨摹教室的後門。
擰開水龍頭,刺骨的冷水讓安穎的牙齒都忍不住打顫。她就著臨摹教室裏傳出來的微弱燈光,反複地搓洗著雙手,沒有洗手液,手上的碳粉極難去除。忽然,連微弱的燈光也不見了,“你是暮影的朋友?”來人站的位置剛好擋住了光線。
山頭上的風有些大,眼前樹影斑駁,沙沙作響,基於剛才的事件,安穎有些不太願意理他。
“安穎?”他說得並不肯定,但他居然會知道,這不得不讓安穎覺得驚訝,“有事?”她問。
“你沒談過戀愛吧?”這話說出口不像是詢問,更多的是篤定的口氣。
安穎終於有些不耐,她停了手頭的動作,轉身看他,背著光,她實在看不清他的臉,更分辨不出他此刻的表情如何,“是,然後呢?”
“要不要考慮和我在一起試試?”這話說得極其無恥,他似乎忘記了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安穎想,如果這也算告白的話,那她第一次被告白的經曆簡直可以算是一場鬧劇。
“你在開玩笑嗎?”安穎忍住想要甩他一身冷水的衝動。
“我像開玩笑嗎?”一般情況下,楚玄不會去招惹乖乖牌,可這個看著還算合眼緣,而且還同暮影是舍友,興許還能套出點暮影的下落來,畢竟顧修然著實有些委屈了。
是不像,雖然看不清表情,可話聽起來還算真誠,如果沒有發生剛才的那幕,安穎大概會臉紅心跳呼吸加速不知所措,但,沒有如果……她頓了頓,回轉過身,“麻煩讓讓,你擋住光了。”說著繼續認真洗手,而後關了水龍頭,從羽絨服的口袋裏抽出紙巾擦了手,往教室裏走去。
那時,安穎好奇過他這麼說的原因,可他花花公子的本性,讓一切有了解釋,還要問什麼?她仰頭看看藍天,嗯,太陽有點大了,她加快步子,回了美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