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城的境天陵園,顧修然接了安穎的電話,就匆匆趕來。山角下,夜色深沉,他開著車子上了山道,半山腰的停車場上,他一眼便瞧見了路邊大紅色的小轎車,麵色陡然陰沉。
三區F12,是安穎告知的位置,顧修然摸黑走著,夜裏的陵區陰冷寂靜,就是他也有些心驚,那女人真在這的話,膽子倒是不小。
尋到三區,顧修然順著台階快步上山,一排排陵位,越走越是森冷。F12號陵墓位置前,顧修然停下了腳步,他環視了一圈,嘴角有些抽搐,四周滿滿的陵墓,那個該死的女人靠在墓前正睡得香甜。墓碑前的地麵放滿了酒瓶,粗略估計,有十餘瓶,顧修然挑眉,看來酒量漲了。
他剛靠近一些,衝天的酒氣便撲麵而來,皺了皺眉,他看向墓碑。碑上的女孩,他當年見過,隻是印象多少有些淡了。目光下移,“及其子之墓”幾個字瞬間凝住了他的目光。待再看向暮影時,他的神色多了絲複雜。
月色撩人,時隱時現。顧修然上前將暮影扶起,一手環著暮影,將她靠在自己身側,一手撥開她遮擋在臉上的碎發。月光柔和,散了一地,入目的是她白淨的素顏,顧修然手一頓,思緒瞬間紛亂……暮影忽然動了動,似乎極不舒服,他回轉思緒,便見她往自己懷裏鑽了鑽,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著。
顧修然頗為無奈,想著下山的路途漫漫,應該叫醒她的,但記憶中她醉酒的畫麵猶在。嗯,還是安靜些好。他抱起她,任憑她靠在自己懷裏,經過一座座陵墓,沿著山道下了山。
待到顧修然終於把暮影送進停車場上的車子裏,即使山風再怎麼陰冷,他也已經渾身是汗。副駕駛座上,某人依然睡著,隻是多了些聽不清的呐呐自語。
車子在顧修然源城的別墅門口停了下來,他抱著她到了大門口,無奈空不出手來取鑰匙開門,隻好放她下地一手扶著,一手去口袋裏拿出鑰匙。許是偶然間失去了舒服的睡姿,暮影有些不滿地醒來,隻覺雙眼迷蒙,黑夜中,有個人在扶她,有些像……“顧修然?”她並不確定,但說出口後又覺得好笑,想是喝出了幻覺,怎麼可能是顧修然,這裏是源城啊。“不可能,不可能,他怎麼會在這裏……”她喃喃自語,口齒不清,但顧修然多少也聽了個大概,扶在她腰上的手陡然緊了幾分。
暮影此時身體酸軟,又頭疼得厲害,感覺到腰間收緊的手臂,她警覺推開了麵前的人,力道大得幾乎要讓自己摔倒,“走開!再碰我,把你打趴下。”
打趴下?顧修然哪裏在意她的話,見她搖晃地就要倒下,立馬上前扶她,剛一扶住,一個反手,人就被她壓在牆上,極具技巧。“我警告過你了。”說話間暮影便又軟軟地靠在了他的背上。
他輕而易舉地掙脫了束縛,轉身扶住暮影,趁她安靜下來的空檔,帶她進了屋內,顧不得開燈,一路摸黑上樓去了主臥。
這房子初步裝修完畢,家具設備均不齊全,客廳裏連張沙發都沒有,顧修然考慮到每天兩頭跑浪費時間精力,才有了這能暫時提供休息的主臥。他將暮影放上床,為她蓋好被子,才抽手開了盞床頭燈。柔和的燈光下,忽然接觸到柔軟被子的暮影,不自覺地往被窩裏深埋,隻留了半張小臉,散開的秀發鋪滿了枕頭。他伸手理了理她散亂的劉海,觸及的皮膚還有些發燙,白皙的臉上嫣紅未退……他刹那恍神,竟覺得這樣的她,有幾分誘人……
這個認知在顧修然腦海中閃現,卻又立馬被抹去,他轉身進了浴室,告訴自己,是該洗洗這一身臭汗了。
衝了半小時的澡,顧修然一邊擦拭頭發一邊出了浴室。
“是你啊……”床上的人,睜著迷蒙的眼睛看向顧修然,甜甜一笑,似乎鬆了幾分警惕,多了幾分安心。
而顧修然,隻是怔愣在原地不敢上前。這三個字包含太多,他不確定,她醒了幾分,更不確定,這個“你”字,指的是他自己?
柔軟的大床上,暮影翻了個身,腦袋依然沉得厲害,全身無力,陣陣發麻,她哪裏還管房間裏杵著的大男人,自顧自睡去了。
顧修然來到屋內的蛋形沙發上坐,給安穎回了電話報平安。淩晨五點,天還未亮,暮影忽然出現的細碎言語拉回了顧修然的思緒,他一夜未眠,聽到暮影講話,於是認真聽著,可半晌也拚不出隻言片語。
他掏出手機良久,而後撥通了楚玄的電話,“楚玄,你認識什麼私人偵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