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場的後麵,隔街便是個街心公園,公園麵積不大,綠樹高低錯落有致,石凳散布其間,小道蜿蜒,暮影提著裙角走在前頭,顧修然遠遠地跟著。綠樹環繞的景致固然好,卻是多了幾分涼意,穿過公園,這裏是名店街的盡頭,她停了腳步,等顧修然。
夜色昏暗,樹影下的顧修然更是看不真切,“我想換身衣服。”她說。
他頓了頓,唇角揚起了笑意,“好。”他說。
二人就近去了家女裝店,是意大利的牌子,原木的室內設計,整個空間看起來淳樸卻不失質感。暮影不是來逛街的,進了店就直奔主題,選了套當季新款。七分袖的白色雪紡上衣,領口一側打了個蝴蝶結,高腰杏色闊腿褲,款式簡單,勝在剪裁,隻是價格不菲。她腳下配了雙5厘米高的純色單鞋,鬆了發髻,卷曲的長發及腰,她站在鏡子前將長發順至一側,簡單地編了幾下,紮好,轉而對已經付完款,在等她的顧修然說,“不好意思,讓你出血了。”可語氣聽起來沒有不好意思,卻頗有幾分解氣的快感。
“不氣了?”顧修然接過店員打包好的禮服袋子,提在手上,而手掌腹處,隱隱透著幾道血絲。
暮影不答話,咬了咬下唇,隻是伸手接過顧修然手中的袋子,轉身出了店門。
夜涼如水,街心公園裏某處栽了桂花,桂香淡淡襲來,暮影有些恍惚,已是10月了。在石凳上坐下,暮影止不住輕咳了兩聲,她放下手中的醫藥袋子,要顧修然抬起手來。
“感冒還沒好?”他問。
“大概是好了。”暮影查看傷口,眼裏不禁又多了幾分懊惱。
“不消停,四處晃悠。”暮影消了氣,顧修然又來勁了。
“我本來隻在一處晃悠,是你拉著我四處晃悠。”暮影說著,為顧修然上藥的手也多用了勁。
“你謀殺啊。”顧修然雖是這麼叫著,卻也隻是輕皺了下眉頭。
暮影雖氣他壞了事,卻從沒想過讓他受傷,想著自己剛剛的衝動,再瞧見他手上被砂礫刮出的幾道深深淺淺的傷口,心下難免自責。“小心點傷口,結痂前盡量不要碰水。”
“你關心我?” 顧修然得寸進尺,說話間又向暮影靠近了幾分。
“這難道不是我摔出來的?隻是出於道德的提醒。”
“你毀了我一件衣服。”顧修然看眼橫陳在兩人座位之間的外套,灰撲撲一片。
“我賠你一件就是。”眼前的顧修然,比從前高了些,肩膀也寬厚了不少,她不禁在想他現在穿的是幾碼?
顧修然有刹那的恍惚,他似乎又離她很近了。心裏有莫名的情緒正在翻湧,他想起剛剛在公園裏行走時,他遠遠地跟著,這麼近那麼遠。後來她停下來了,她等他,撒氣的口吻說著“我想換身衣服。”手腹上的傷,他不說,即使她還氣在頭上,也細心地發現了,買了藥替他上好。乎遠又乎近,這感覺該死地熟悉。他揚揚手,反問她,“你說我敢要嗎?”
她撇了眼顧修然抬起的手,“禮上往來而已。”她並不想與顧修然有太多瓜葛,想著事後挑一件讓人送過來就是。
正說著話,暮影的電話響了,是周恒,“人在哪?我去接你。”
暮影抬眸看了眼顧修然,見他也看著自己,眼裏多了幾許玩味,隻是這目光毫不避諱,反而讓暮影有了做賊心虛的感覺,避開眼去,她回道:“我臨時有事出來,忘記說了。”
“夏家和白家,如你所願。”暮影的回話,答非所問,周恒哪裏聽不出其中含義,明白此時不宜多說,言簡意賅地回答道。
“好。”掛了電話,暮影見顧修然仍看著自己,眸中已有了幾分了然,她驚覺其中異樣,顧修然會出現在宴會現場,莫非也知道些內情?
暮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慣性思維著實可怕得緊,自己都不是從前暮影了,顧修然又怎麼可能隻是從前的顧修然?她傾身上前,彎了彎眉眼,“我就這麼好看?”
“你的臉皮可比從前厚多了。”他微微笑開,對於暮影的施壓視而不見。
“我當你是誇我。”暮影站起身來,“餓嗎?我請你吃宵夜。”
顧修然聞言也站了起來,順手拿了椅子上的外套為暮影披上,“你興致不錯。”
“很明顯嗎?”她反問道,比之剛才,反而多了份坦然。
“上哪吃去?”這樣的暮影看起來舒服得多,顧修然心情大好,一手跨過暮影的肩膀,暮影身子一僵,這高度依然那麼剛好,她一時忘了反抗,顧修然得寸進尺得將她往自己身側一帶,攬進懷裏,大步出了街心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