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鄉樓院外的樹上,一雙眼睛始終一瞬不瞬的盯著火盆,直待火光漸息,空留滿盆灰燼,這才悄無聲息的離開。人影一閃,枝杈微動,飄落幾片葉子,僵立在院中的賀塵花猛的回過神來,警覺的抬頭,卻隻看見一閃而逝的青色衣袂。
賀塵花急急的衝進前堂,卻隻看見被姑娘們圍在中間嚇的抿嘴低頭不敢說話的賀塵月,活像掉進狼群的小羊兒。
“洛洛呢?”
“喲,二公子性子真急,隻一會兒不見洛洛便成這樣了——”翠兒笑嘻嘻的揶揄了一聲兒,指了指二樓:“洛洛陪賀大公子聊天呢,您可別吃醋——”
二樓雅閣內,不同於樓下的嬉鬧,卻有些凝重的氣氛。賀塵風說的口舌有些幹,端起茶水,一邊飲一邊打量洛洛的神色。
“原來賀伯伯也是因為那件事才會辭官啊——”
“算是吧,不過家業太大商行太多,我與花花二人管不過來,所以他也索性辭官專心於經商了——”
“可是明明是他們錯了,為何賀家卻絕口不提?還要承受莫須有的罪名……”洛洛有些不服氣,近日越來越發現,許多好人原來並不是很好。
“誰對誰錯又哪是三兩下說得清楚——”賀塵風微歎口氣,笑著揉了揉洛洛的頭發。彩依出事那時候他也不過十八歲,年少氣盛,也像洛洛這樣不甘心,痛恨朝廷痛恨皇室,不過如今卻不願再多想。
“朝廷未必總是光明磊落,草寇亦未必總是惡貫滿盈——”
“……”
“做對了抑或做錯了,不是憑我一人之斷——朝中許多人至今依舊對彭陽王一事十分忌諱,對於緝拿王府後裔也是不擇手段,當初接到密令的人也不隻彩依一個,各處各省都有典兵部的探子,四處探尋彭陽王府一些家奴的親眷,以求得到蛛絲馬跡,找到彭陽王的麼子——”
“麼子……”
“嗯,最年幼的兒子,彭陽王叛變時他不過十、三四歲,還養在府中,尚未封官入朝,朝中見過他的人自然也很少——後來不知下落——”至於如今身在何處——兩人相視一眼,心知肚明……
“你見過司夜南的女兒吧?”
“深深?”
賀塵風麵無表情的抿了口茶,忽然覺得對洛洛說這些有些不妥當,但想了想,隻好不緊不慢的繼續開口:“你想知道的我也多半是從爹娘嘴中聽說,一知半解而已。不過,聽說司夜南曾經被典兵部的探子傷的差點沒命,那時候他不過十六、七歲,或許還不知道人的心計有多可怕……”十六、七歲的年紀,也許從來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從那一刻開始,司夜南就注定活的如此孤獨……
“……?!”洛洛猛的挺起背脊,緊張的睜大眼睛看著賀塵風:“後來呢?”
“後來,自然不可能放她回來,聽說那女子懷了身孕,直待她臨盆生產後才讓她自盡,把屍首送了回來——”
“……”洛洛猛的打了個寒顫,發悚的捂住嘴,隻覺得渾身寒毛豎起來。皺著眉頭繼續聽下去。
“再後來,典兵部秘派而出的探子不在少數,以各種身份四處尋查已經斷了的線索,卻一無所獲,彩依或許是個例外吧……”
“那難、難道賀家姐姐也——”為了殺他才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