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形無神(1 / 2)

胸口一陣抽痛,像細韌的鐵絲兒勒住心口,一緊一緊的生疼。

賀塵雪眼神黯斂,一聲不吭的大步走過去,氣惱的一把將洛洛拽進懷中,自個兒先怔了一下,發覺動作太唐突,生怕嚇到懷中的人。趕緊壓住滿心滿口不知哪兒來的怒火,鬆了手中的力度,極小心極小心的圈著她在懷中,像捧著件兒單薄易碎的寶物,一點兒也不敢用力,隻笨拙的一下一下拍哄,懷中的人卻似無知無覺無痛無癢,安安靜靜的任人抱著,微微瑟縮了一下後便不再動了。

賀家父子自動自發拆了那有名無實的牢間兒,一股腦兒全衝了出去,三兩下轉入隔壁的女牢。抬眼看見從女牢深處快步出來的司夜南。

“到底怎麼——”話剛說了一半,驀地被迎麵的白影撞開,一股冰寒瑟瑟的戾氣讓賀塵花猛的止下話,一個哆嗦,眼睜睜看著司夜南足尖一點,傾身而躍,消失在晨霧中……

一陣狼狽而狂亂的逃離,使了輕功,白影似風一樣的掠過竹林,竹枝擺動,驚起一片雀鳥,葉上未幹的晨露像雨似的滴下,將林中之人打的渾身半濕,青絲滴水貼著麵頰,越發狼狽。

司夜南狠狠一顫,似乎才清醒過來,有些氣喘的十指緊扣竹節,一陣心驚。幾年前,端端的娘便是那樣被人害死,死在陰潮昏暗的密牢中,像洛洛一樣,蒼白如紙,安靜的讓人害怕。不同的是,洛洛還會顫抖,而彩依早已無知無覺,隻餘滿身冰涼。縱使他再有本事,也隻能為她保全屍首而已……

白影靜立許久,心中最後的掙紮為了那女子徹底破碎,眼神一斂,驀然升起一股決絕。

他以為自己可以做的事事周全,可以把想殺的人全數殺了,可以把想保全的人完好的保全。可是他卻沒有做到。

一個已經死了,他不能再讓另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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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燈漸起,入了夜的承前殿,兩個身影站在空曠安靜的大殿中,傳來時而輕時而重的說話聲——

“朝中有你看著,後宮有琴妃盯著,容兒怎麼敢胡鬧呢……”鳳止容冷笑著擺弄龍椅側的麒麟雕,眼中的溫度在一點一點降低。

“若不胡鬧就把那些人撤開!區區清客,你以為能擋住千萬兵馬?!”容兒身邊有哪些人有多少人,他比誰都清楚。若雙方當真刀刃相向,他身邊的區區幾個心腹隻能死在自己的萬千的刀劍之下。

“擋不住就擋不住,我無所謂……”

“容兒!!!”低沉的聲音終於帶入幾分憤怒與驚慌:“天下人都在看!!你我若當真明戈而爭,未得皇位的那個便決不可能再活於世上!!”自古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這場爭鬥他本就穩操勝券,但他從來沒想過要害容兒性命。若容兒不明爭此位,他日自己黃袍加身後還有本事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保全容兒的性命,否則——

“你要皇位拿去便是!我才不稀罕!!要死便死!不用你管!!”他本就不要皇位!他本就打算把完整的皇位雙手奉上!!可惜他那向來行事穩重的皇兄原來如此沉不住氣!!哈哈哈!連讓他把皇位奉上的時間等不了!!!!天下怎會有如此好笑的事情?!!!

鳳止容氣極的渾身發顫,像個耍脾氣的孩子,可他的眼神卻表明他此刻是真的有決絕狠厲之心,他當真了……當真要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我要的是憑己爭得的皇位,不是你雙手奉上的皇位——”氣怒攻心的鳳止青沉下聲將心中所想全數道來:“我鳳止青從來不需別人的施舍——永遠不需要——”

“……”片刻的沉寂。忽然窗棱微動,劍影倏然一閃——

“誰?!”戒備的低吼。

“我——”平靜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鳳止青赫然一驚,狐疑的看了司夜南兩眼,將手中的劍從他喉前收回。“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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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鳴聲驀地喚醒了淺眠的賀塵雪,睜眼時光亮已經透入牢中。小小的牢房中擠滿了人,賀家一大家子全趴在床沿、伏在桌上,疲累的睡著。

賀塵雪屏著息小心翼翼的動了動胳膊,生怕吵醒懷中的人,將裹在洛洛身上的鬥篷拉的緊些,低頭的瞬間心卻猛然一揪,生生的針紮一般,連痛的力氣都已經沒有……

懷裏的人睜著無神的眼睛,靜靜的看著空氣,安靜的讓人發悚,不吃不喝不動不響,也不睡覺。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不聲不響的起身,抱著懷中的人疾步走出牢房,卻在出口被戰戰兢兢的女牢頭攔住。

“公、公子——不能把人帶出去——”

“你讓開,我去去便回!”若再放任洛洛如此下去,她的小命便要沒了……

“不行——不、不行啊!”

“讓開——”聲音陡然一沉,讓牢頭生生打了個哆嗦。可是心中再怕,也不敢違抗旨意把人放出去啊!女牢頭撲嗵一聲跪了下來,哭嚎著拽住賀塵雪的袍子:“公子!您帶小姐一出去,小人一家的腦袋不保啊!公子,求求您別為難小的啊,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