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能碼出幾個字,能在雜誌上、報紙上發表幾篇稿子,就成了玩文字的人兒。
小白就被光榮的冠以“玩文字的人”的稱號。
“我他媽的算是被文字玩了!”小白如今經常嘮叨這句話。
她從來沒這麼憎恨過文字,小學時期、中學時期、包括高中,她的作文都是另老師欣喜的,課堂上語文老師幾乎都要以她的作文作為範文朗讀。那些許多人看著頭痛的文字在她的眼裏充滿了親和力,她喜歡把這些文字的順序按照自己的想法排列起來,並以此為樂趣。都說小白文科好,其實她最明白她靠的什麼拿分,至今,她已經把什麼主謂賓都忘的幹幹淨淨,隻要讀著通順就沒啥大問題,她就這麼認為。所以,她知道自己壓根不是個與文字為伍的人兒,隻是一直在蹭擦邊球。
她還記得初中時,曾經得意洋洋於自己的作文成績。某天下午作文課,很喜歡自己的語文老師抱著一摞子作文本往講台上一站,把作文本扔在講桌上,飛舞起一陣粉筆末兒。小白等待著聽取她的表揚,隨後就是朗讀自己的作文,雖然那感覺有點羞澀臉上發燒,但還是很受用的。語文老師倒是看了她一眼,沒提這個茬,然後拿起一本作文本,說:“有幾位同學本來可以寫的不錯,但是忽略了作文命題的要求,隻需要擴寫,別的內容不需要添加。比如這一段:在那萬惡的社會製度下,天空總是陰雲密布,窮人們飽受欺壓……又不是要求寫小說,這段就是畫蛇添足,以後同學們要注意命題要求,別自作主張。”小白看看同桌,又回頭望了一眼後麵兩位同學,看見他們正眼巴巴瞧著自己呢,她迅速的轉回身去把腦袋埋在桌子上。老師讀的那段就來自於小白的作文本。
這是上禮拜作文課的作業,老師要求寫一篇作文,把《賣碳翁》這篇文言文擴寫成白話作文。然後讓同學四人一組先展開討論,再寫作文。小白認為有因才有果,她跟其他三位同學說:“這個老頭為啥那麼辛苦的去燒碳賣碳?你看咱書上老說,國民黨時期,各種苛捐雜稅導致民不聊生,我猜著,老頭生活的那個年代肯定也有這麼一夥人在欺壓老百姓,所以,這麼大年紀了還要幹重體力勞動,你們認為那?”她的同桌和後麵兩同學都表示讚同,於是四人紛紛開始各自寫作文,後麵的內容先不說,但第一段全都把問題指向了政府。這本是四人原指望為得到老師表揚而押的寶。
後來小白提起此事就想笑:“哈哈,誰知道那時候我就這樣憂國憂民了,是不是太早熟了?”
這都是過去式了,過去的日子不論快慢的走,留下的都是美好的東西,比如當時的羞愧,如今回想起來咂咂味道並不苦澀,而是帶著甜蜜和天真。
小白想回到以前,做夢都想。
小白自從高中畢業就不寫作文了,隨之而來的是工作、戀愛、結婚、生子,一係列女人應該經曆的她一樣也沒少,按部就班的完成了。這些東西占據了她的一大半時間,剩下的時間她還是沒寫作文,因為那剩下的時間要去處理這些成長經曆中做遇到的難題。
孩子三歲了,一天夜晚,小白睡不著,在床上翻著餅。晚飯時,幾個朋友帶著孩子一起聚餐,飯桌上兒子鬧的很瘋,小白覺得管教不好孩子丟了麵子,於是把他提留到一個角落揍了一頓,看著兒子不出聲的流淚,小白心又軟下來。晚上看著兒子熟睡的麵龐,拍打著兒子光滑的屁股蛋兒,小白掉下眼淚。反正睡不著了,起來給兒子寫封信吧,明天讀給他聽,請求他原諒媽媽的粗暴。電腦鍵盤劈裏啪啦的響,久違的文字重新浮現在小白的眼前,居然沒有絲毫的陌生感,隻是她已經不太會用標點符號了,所以都用一個小點把句子斷開。她很享受深夜的鍵盤敲擊聲,就像在對著兒子說話,很快,她給兒子敲打出一份兒3000多個字的檢討書。她讀著讀著,修改著錯別字,竟然被自己的真誠打動了。
就這麼一寫,小白收不住手了,隔三岔五的開始記日記,開始是單純的記錄孩子,後來是看見的,聽見的,加上想象的,幾天不寫還覺得有個任務沒完成。
小白在新浪網上開了一個博,時間不久,就攢到了10好幾頁,小白已經不僅僅是記日記了。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寫什麼,沒有明確的文體格式,隨心所欲的,像自己平時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