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白嫩的臉頰上五條刺目的指印,他的手在微微的顫抖。
他,竟然打了他的小溪,還打得這麼狠。
手,牽連著心,都在隱隱作痛。
“你幹脆把我打死算了——印世佑,你讓我覺得惡心。”她繼續說。
本來平息的怒火,再一次被她澆起。
他朝保鏢揮了揮手,命令:“把她帶到地窖去。”
*
在地窖裏。
這裏的一切還是跟往常一樣的單調。卻讓花溪回想到,之前在這裏莫名奇妙死去的阿蓮。
阿蓮……是在這裏死的,是被印世佑叫人指使著,打死的!
是因為她,才死的!
巨大的恐懼襲來,她把身體盡量的蜷縮。
*
開門的聲音傳來。花溪抬頭,看到印世佑進來了,手上還拿著個……棒球棍。
他想幹什麼?在這裏結果了她?她頓時嚇的渾身發抖。
“小溪,我準備把你送到常州去藏一陣子。在那裏,我就不能親自看著你了。你必須答應我,不準逃跑。”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送到常州去?不會又是要送給某個大老板吧?
“如果我逃跑呢?”她白了他一眼,說的有些不屑。
“那我就打斷你的腿。”他拿著棒球棍向她靠近。
她驚訝的睜大了眼。不,不可以……她站起來想要躲閃,他卻不費吹灰之力的抓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按在地上,舉起了球棍!
“啊!”躲閃不過,她隻得閉著眼睛,驚恐的大叫。
隨著“咚”的一聲,棒球棍狠狠的落了下去。
然而鑽心的疼痛卻沒有到來。過了好久,花溪才睜開了眼睛,看到棒球棍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他,最終還是不忍心下手。
她被嚇的幾乎要瘋了,馬上開口,“印世佑,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什麼時候才可以離開?等我四十歲?五十歲?你告訴我吧!”
他按著她肩膀的手,猛的發力,讓她的肩膀更加愛的痛。他在她耳邊撕吼:“小溪,你給我聽著——你這一輩子,都別想逃離我的身邊。你要是敢逃跑,我真的會把你的腿打斷。”
“那你現在就打斷吧。”花溪撿起地上的棒球棍,重新塞到他手裏,“再來啊,打我啊!”
憤怒更深了,他緊緊的盯著她看了好久,然後站起來。
他轉身,對身後的保鏢說:“就把她關在這裏,不準給她飯吃——什麼時候她保證不逃跑了,你們再通知我。”
“是。”保鏢說。
他走了。
印世佑竟然這樣對她,花溪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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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漸的,一天過去了。門口的保鏢一直盯著她,估計是很想聽她說一句:“我不會逃跑”吧?但是花溪不會說。
印世佑也真是大意,明明說過不會給自己飯吃,但為什麼地窖裏的那些餅幹還不撤掉?他不怕她偷吃嗎?
*
地窖裏沒有窗戶,花溪隻能憑感覺判斷,一天已經過去了。一點東西都沒吃的她,早就餓的頭昏目炫,想要睡覺,但是胃裏又像火燒一般。
過了一會,印世佑進來了。
他走到她麵前。她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了,隻能用半睜著的眼睛,有氣無力的看著他。
他的語氣卻異常的溫和:“改變主意了嗎?”
“你要麼就放我走,要麼就殺了我,何必要這樣費周章呢?”她反問道。
印世佑有些愣了。這個平日裏最經不起餓的丫頭,現在竟然能夠一直挨餓,就是為了離開,或是為了死……
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讓她變的如此的視死如歸,一心就想離開他?
他瞄了瞄一旁的餅幹,包裝袋都沒有半點的破損。她,真的一天沒吃飯了!
他的心,還是像針紮一般的疼痛,卻也有巨大的怒氣,在升騰。
他轉身就走,不去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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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天過去。
到了晚上,保鏢們急匆匆的進了印世佑的房間。
“先生,小姐今天還是不肯吃東西,現在已經昏過去了…”保鏢焦急的說,“我怕再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什麼?”印世佑一驚,披上睡衣就急匆匆的往地窖跑去。
他本以為,這丫頭最終挨不住餓,就會拿那些餅幹墊墊機的,但她竟然寧願讓自己餓暈……
進了地窖,他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躺在地上,蜷縮在一起,雙眼緊閉著不醒人事。
也許是心裏作用,他抱著她,感覺她的身體像一片羽毛一樣,沒有分量。
餓了兩天,寒冷也隨之而來,她凍的渾身發抖,無意識的小手,哪裏舒服就往哪裏鑽,全都伸進了他的胸口。
最後,連腦袋也埋了進去。
看到她的動作,他一陣心酸。為什麼他們之間竟然會發展成這個樣子,本該不是這個樣子的……
*
花溪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四周再也不是那暗黑冰冷的地窖,而是一片白白的。白牆,白被單……這裏是醫院!
她的手上吊著點滴瓶。葡萄糖,在一點點流經她的身體。
她微微抬頭,看到印世佑伏在一旁的桌子上,睡的正香。
這熟悉的感覺,也似乎帶來了一種錯覺——好像一切都沒有改變過,印世佑,還是以前那個對她好的二叔,還是那個說過會保護她一輩子的男人。
她細微的摩擦聲,也把他驚醒了。
看到他醒了,他惺鬆的睡眼一下子變的精神起來,走過去握住她的手,“現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吃點東西?”
花溪不會被這種假象所迷惑的。眼前這個男人,還是那個用自己來滿足他的戀童癖,那個想把她送給別人的男人。
現在不是在印家,而是在醫院……大概也隻有現在,才有逃跑的機會……
她把手伸進被子,狠狠心拔掉了手上的針頭,然後趁他不備,伸手就把針頭刺進了他的脖子!
刺痛是如此的尖銳,如此猝不及防,針頭插的也很深……印世佑雙眉一皺,就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
他死了?
花溪的心中突然湧上來一種巨大的悲傷。二叔……真的被自己殺死了?
“二叔,二叔!”她不停的搖晃著他的身體,然而他絲毫不能動彈。
他死了……他死在了自己的手裏!自己犯下滔天大禍了……
慌了一會,她馬上掀開被子,奪路而逃。
*
穿著病號服在大街上隨便亂走的花溪,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她一邊走,一邊哭。二叔竟然就這麼被她給殺了……這下更沒人管自己了,原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是多餘的。
以前他對她偽裝出來的愛和關心,有那麼一刻曾讓她覺得,充滿了被愛,被保護的感覺,這種感覺真是美妙極樂……可是後來,他連偽裝都不願意了!
*
“花溪?”熟悉的男聲在後麵叫她。她回頭一看,是向俊儀!
一看到他,花溪就想到了死去的肖清芳。他是個衣冠禽獸啊!她拔腿就跑。
但她這樣一個弱小的小女子,又如何能夠逃脫的了他?她很快被他抓住手,“你這兩天去哪裏了?為什麼要從公寓裏跑出來?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
“老師,你會擔心嗎?你連我都會擔心,為什麼不擔心肖清芳呢?你就甘心把她送給那個魔鬼?”
向俊儀知道,她一定什麼都知道了。他說,“我是為了你才那樣做的。我怎麼能夠看著你被盛天翼折磨,但是我也不能得罪盛天翼。我能有什麼辦法?我隻能讓肖清芳去了……”
“她死了!”花溪憤怒的推開他,朝他吼,“你知不知道,她那天早上從酒店出來,就被車撞死了!”
“什麼!”向俊儀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他雖然利用肖清芳,但也沒有打算讓她死……
“這是她讓我交給你的。”花溪憤憤的從口袋裏抽出那張紙條,塞給了他。
他遲疑的接了過來。雖然隻是薄薄的一張紙,但他感覺好像千金重一般。他知道,裏麵肯定是肖清芳的詛咒和埋怨,他不敢去看,隻能捏在手上……
他看到花溪轉身,又要走。他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去阻止她了,除非……
他搶先上去,一掌劈在她的肩膀上。她隻是輕輕的哼了一聲,就昏倒在了他懷裏。
他把花溪抱走,找了個房間讓她躺下,雇了一些保鏢看著她,然後出去了。
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手上的那張紙條仿佛是一個怨念做成的怪獸,它張開了大口,好像要吞噬他一般。他怕了,想要把它扔掉,但是距離垃圾桶還有一公分時,他還是站住了。
他把它打開——他想先看看,裏麵是什麼內容。
裏麵筆跡已經變成了紅褐色,歪歪扭扭的字,就像蚯蚓在爬。他放在鼻下聞了聞,發現這是用血寫的,他的心頓時一陣戰栗。
上麵就隻有幾個字: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但是,我知道一定是我不夠乖,你才不肯愛我。不管怎麼樣,愛你是我的選擇,哪怕付出了那麼多代價,我永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