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府四周很安靜,無人喧嘩,繼續往前走,叫賣聲四起,遠遠的就已經聽到藝賞樓裏的姑娘的聲音了,若是很久以前,薛芷別說看,就是聽見了,也會遠遠的就羞紅了臉,到現在……薛芷瞟了一眼藝賞樓,走進了斜對麵的一家當鋪。
薛芷帶了麵紗,遮住了臉,又用胭脂在左邊眼角點了一顆痣,麵紗剛好漏出了那一顆紅痣。走進當鋪,往桌上丟了一個布袋子,布袋子裏的東西和桌子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她用清冷的聲音說道:“掌櫃的,估個價。”
這家掌櫃姓馮,在家中排行老三,人稱馮老三。或許是長年算賬,眼神不好使,總給人一種會被算計的感覺,下巴留著一撮山羊胡子,一但有什麼思索之時,就會摸摸胡子,胡子角已經微微翹起。
他身子未動,但眼神已經從桌上的賬本移開,打量了一下薛芷,頗有深意的笑了笑,伸手拉了拉布袋子,裏麵的東西再次發出了聲音,憑著多年的當鋪收賣貨經驗,馮老三斷定,定然都是些上好的貨色,終於來了興趣,也沒有追問薛芷的來曆,一門心思的看著袋子。翻來瞧了瞧,不過幾眼,就蓋上了布袋,站直了身子,一副要談判的趨勢了。
“姑娘,這東西是好東西,不過這些都像是官家夫人小姐的首飾,你該不會是偷的,來我這兒銷贓了吧?”
薛芷抬眼,不動聲色的說到:“東西是官家的,老家逃難來京尋親,奈何我身份低微,親戚多少有些嫌棄,隻打發了些首飾。”
馮老三捏了捏山羊胡子,道:“姑娘莫不是虎我不成,給點兒碎銀子也就過了,給首飾,來當鋪當不成,就不怕我報官了,說你是偷的,就像現在。”
薛芷終於有了表情,她噗嗤的輕笑一下,雖然看不見薛芷的臉,到馮老三還是覺得,這定然是個美人兒啊!
“若是我那親戚如掌櫃的這般明白就好了,早知道就該給點兒碎銀子,若是我被官府抓了,他們也不怕我把他們說出來,一朝富貴了,就怕別人來攀親戚了。”
馮老三摸爬打滾這麼些年了,自是了解一些富貴人家的一些性子,如現在,他也愛把簡單的事情想複雜,覺得薛芷是抓著親戚的什麼把柄,所以才被人拿了些東西封口,不被人說出去,就算說出去,事兒鬧不開還好,鬧開了,誰知道自己會不會會牽連,再說……
“掌櫃的還有什麼不放心,據我所知,你們也是有辦法去掉首飾上的烙印,隻需加工一番,如此,少給些錢就是。”
馮老三驚訝,到並沒有表現出來,這正是他剛才所想的。能知道這一層的,馮老三也不怕了,且對方主動壓價,就不要丟了這樁買賣。
馮老三打哈哈的笑到,將布袋子收下:“姑娘夠爽快,這裏東西也不少,我剛才也看了一下,莫說我欺負你一個姑娘,四十兩銀子,如何?”
薛芷不語,她想,這些錢也夠自己好好生活了吧。
馮老三卻以為她不滿意,有問了一句:“姑娘是死當還是活當?”
“死當。”她說。
馮老三估摸了一番,做出一副狠下心的表情:“姑娘如此爽快,我馮老三也不是個磨嘰的人,再給你加十兩,一共五十兩,如何?”
薛芷終於點了點頭,成了這筆交易。走出當鋪,薛芷心中說不出的輕鬆,她終於還是下定決心,邁出了這一步。
薛芷換了衣服卻毫無睡意,坐在梳妝台前,薛芷摸了摸自己的臉,姣好的麵容映在模糊的銅鏡上。
眉毛,眼睛,鼻翼,嘴。
可是這又有什麼呢?什麼都換掉了。
身份,名字,還有模樣,即便重新活著,那又如何呢?
不知何時,她已經流下淚來。
那時候,她還不是薛芷,她叫,顧兮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