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之在客棧買了些幹糧,放在馬車上,薛芷前開簾子,被林逸之按了回去。
“趁著天黑前,我們能多走一會兒就多走一會兒。”
“聽你的。”薛芷道:“原本那天晚上我的打算就是再去靜月庵看一次就準備離開的,當初你問我要不要跟你走,我沒有答應,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再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了。阿澤,我們去嶺城吧,就算它現在和兩百年前已經不一樣也沒關係,隻要你還在就好。”
林逸之用額頭抵著薛芷的額頭,輕聲道:“好。”
這一世終於沒有任何牽絆,為三娘留下書信,隻希望她能理解,不要怪罪。
趕了三天的路,薛芷的身體難免有些吃不消,林逸之心疼,放慢了行走的速度,於是他們走走停停,這一世,他們已經沒有了固定的棲身之所。
薛芷是薛家已經認定死亡的庶小姐,即便對外宣稱養病。林逸之也隻是一個在刀口舔生活的殺手,他們一路走,一路停,看日出,賞日落,偶爾也會露宿山間,肩靠肩賞月。這份心安是上一輩求都求不來的。平靜了七八日,終於在一個叫平安鎮的地方結束。
如果,陛下陳玄沒有追來的話。可是,他為什麼要追來呢?
“阿芷,如果你因為介意你大姐的原因而不願和朕回宮,真答應你,皇後之位非你莫屬。”
他們已被重重包圍,林逸之身受重傷,怎麼抉擇,好像已經很清晰了。
“陛下,姐姐對你情深義重,隻希望陛下不要辜負。”
“那我呢?同樣對你癡心一片,為何你看不見。”
林逸之以劍支撐著身體,他的周圍已經被血浸濕,目光直直的看著薛芷。
“薛芷不知何德何能,能得陛下青睞。”
“或許是你年紀小,不記得罷了。我們初次見麵就在景和宮,那是你迷路了,你看我受傷,幫了我,我還以為你是和他們一起來欺負我的,但隨後我還是為你指路了。你不記得沒關係,我們回宮,我慢慢跟你說。”
林逸之有些激動,想要反抗,奈何被陳玄帶來的人製止。
“朕此次出宮也並非是為了什麼視察,隻是來找你。早已知曉你被送到靜月庵來帶發修行,所以派了人進去保護你,就是靜了,你記得吧,靜了已經跟我說了,那日你想偷偷離開,本想將你嚇回去,但是中途遇上了想要殺你的林逸之,之後更是聽說你失足墜崖,我放心不下,就來了。薛家宋氏買凶殺你,朕是定然不會放過薛彤的。”
薛芷已淚流滿麵,陳玄說的事情自己早已知曉,林逸之會殺自己隻是因為那是還不知道自己身份,可那又怎樣呢?確切來說,若是宋氏不派他來,或許此生二人都不會有見麵的機會。
薛芷擦了眼淚,慢慢走向陳玄,周圍的人不敢動,陳玄有些微笑,道:“我們回宮吧。”
“阿虞。”他大喊,這次卻沒有人來製住他了,薛芷愣住,這皇宮,她是真的不想再去了,但是能怎麼辦呢?當初他身為一個有職責的將軍都逆轉不了的結局,現在他隻是一個殺手,能怎麼辦呢?
美好的時光,我們才相處前後不過十一二天罷了,但是要林逸之當著自己的死去嗎?
她背對林逸之道:“你受了很嚴重的傷,去三娘哪裏吧。”
“你今日若跟他走了,就算他能放心我不會去找你不派人追殺我,我也是活不成了,你不是說過,此生已經沒有任何牽絆,可以安心跟我走嗎?還是說,我才是你最大的牽絆?”
他說對了,他才是自己心中最大,最深的牽絆。
陳玄有些等不及了,不希望二人再說些什麼,攬著薛芷的肩膀。
她還是忍不住,憋住眼中的淚水不讓他看見,非快轉身,不顧在場的眾人,箭步衝向了他,終於眼淚落在了他的肩膀:“我不知道這是幸運還是不幸,我們能再次相遇,卻又還是一樣的結果,不能相守,當真,是緣分不夠嗎?”
陳玄在聽的這一席話,止住了剛要動作的眾人,最後一次道別,他還是給得起。
他不語,隻是加深了這個擁抱,聽到她說的話,下意識的收攏了手:“阿虞。”
“我真的以為上天垂憐於我,卻沒想到,我還能帶著前世記憶遇見你,若是還有來世,那到時,不論你我姓名,身份,容貌,我此後活著唯一目的,就隻為找你。”
她推開了失神的林逸之,大步朝陳玄走去。
終於,還是這樣的結果,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