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回 公道自在天(1 / 3)

那跪在地上的男子抬頭望望歐陽展鵬,又看了伍清陽一眼,道:“莊主,他分明是老……”

“住嘴!”

伍清陽一聲斷喝,麵色森然:“不管你是何人,既然進得九道山莊,那就由不得你了!”

話音剛落,隻見銀光閃爍,伍清陽手中長劍已是向歐陽展鵬刺了過去。熊飛一見,這老者既已如此說,那便是承認自己身份,而伍清陽不由分說,提劍便刺,分明是下了殺心。

眼見長劍刺到,歐陽展鵬卻渾然不覺,隻是抬頭望天,眼中充滿悲苦,不知在想些什麼。當此關頭,熊飛不及多想,身子微動,眾人不知他如何動作,卻見他已然擋在歐陽展鵬身前。

隻見熊飛雙掌一合,登時將那長劍夾在手心之中,那伍清陽一驚,急忙抽劍。然而那柄長劍卻似長在熊飛手中一般,伍清陽幾次用力,均未奏效。隻聽熊飛道:“這位前輩使出分明已經亮明身份,你不肯相信那也罷了,卻又為何下此毒手?”

伍清陽在眾家丁身前被熊飛拿住長劍,自己卻無法奪回,已是大失顏麵,如今熊飛更是冷言質問,心中不由大怒。隻見他臉色鐵青,驀地大喝一聲,“哼,昔日留你狗命,你卻仍不知死活,要來多管閑事,好,我便來送你一程。”說著,伍清陽眼中一寒,將內力盡數催於臂上,極力回撤,不料,這一抽之下竟是毫不費力。

原來,熊飛早知他有相搏之意,是以在他抽劍之時,立時將內力收回。可憐伍清陽猝不及防,長劍倏地飛回,撞在他胸口之上。他一身內力豈是等閑,一撞之下,忍不住喉嚨一甜,嘴角緩緩露出一道鮮血。

眾人見伍清陽將長劍一送一收,便已受傷,而熊飛卻是站在那裏紋絲未動,不由麵麵相覷,心中極是驚歎,不知熊飛使了何種妖法,片刻之間便將伍清陽打傷。諸人本想上前相助主人,可一見此景,均是保命要緊,一個個直往後縮,哪裏還有人敢上前。

伍清陽冷冷瞧著熊飛,心中又驚又怒,自知已非熊飛對手,但他身為一莊之主,倘若畏死退縮,隻怕難以服眾,傳了出去,焉能在江湖上立足。當下手腕一翻,伍清陽忽的一招“風掃落葉”,向熊飛卷了過去。

適才熊飛與歐陽展鵬打鬥之時,長劍已失,此刻見伍清陽持劍刺來,招招凶險,隻得避讓,那伍清陽劍法雖精,將熊飛逼的連連後退,卻也傷熊飛不得。

便在這時,隻聽一人輕喝一聲,“接劍!”

卻見歐陽展鵬在地上重重一踏,秋水劍隨即震起,歐陽展鵬大手一揮,那長劍登時如閃電一般,向熊飛射了過去。熊飛急運兩掌,將伍清陽暫時逼退,伸手一探,將秋水劍握在手中,隨即向歐陽展鵬望了一眼。隻見他雙手負於身後,凜然而立,看來神智已清。隻聽熊飛笑道:“多謝前輩!”

便在這時,伍清陽劍鋒一轉,已到熊飛胸前。隻見熊飛淡淡一笑,秋水劍輕輕一擋,那伍清陽隨即手臂一麻,倒射而回。

若以劍法而論,便是兩個伍清陽也難敵一個熊飛。然而,畢竟熊飛剛才與歐陽展鵬激鬥,大耗內力,那伍清陽卻是接連在眾人麵前出醜,又想到歐陽蓉此時正與嚴世蕃纏綿甜蜜,登時心中狂怒,驀地大喝一聲,“我殺了你!”

熊飛見他一副拚命的樣子,也是一驚。但見伍清陽招招狠辣,隻攻不守,竟是想著與熊飛同歸於盡。雖然他劍法已亂,破綻百出,熊飛幾次能有取勝之機,但伍清陽竟是渾然不懼,若是熊飛一劍刺下,固然能取了他的性命,可如此一來,熊飛也必受重傷。

要知道,此時熊飛身在九道山莊,若是受傷,便是與死無異,是以伍清陽招招進攻,熊飛倒是守多攻少,一時落了下風。

兩人一攻一守,在月色之下,飛來橫去,眾人無不驚歎。熊飛邊守邊退,不覺間,竟是來到一處樓閣之下,但見此閣布置典雅,燭火通明,赫然便是嚴世蕃與歐陽蓉苟合之所。不過熊飛心中奇怪,自己與伍清陽鬥的如此厲害,怎的他二人竟似絲毫不知,那關鵬又在何處?

他腦中思索,受上卻是絲毫不曾停頓,或擋或刺,將伍清陽一招一劍均接了下來。

伍清陽見久戰不下,心中又急又躁,此刻來到歐陽蓉閨房之前,自己死在頃刻,竟不見歐陽蓉出現,哪怕是看他一眼,自己死也甘願。可歐陽蓉久久不現身,伍清陽驀地大喝一聲,聲音尤為淒楚。

這一聲吼出,伍清陽長劍舞個劍花,向熊飛橫切過去,熊飛急忙躍身躲開。不料,伍清陽這一劍使的老了,不及回收,隻聽“嘭”的一聲,伍清陽竟是連人帶劍衝入了閨房。

但見閨房淡淡幽香,極是清雅,卻空無一人。熊飛暗道:“原來這對狗男女聞的風聲,先行逃走,讓伍清陽這隻傻瓜留守在此。”

那伍清陽不見歐陽蓉,隻道她跟嚴世蕃遠走高飛,心中更是悲苦,驀地轉身,再次向熊飛刺來。這一次,他心智錯亂,劍法全然不成章法,熊飛見有機可乘,急忙一招“斷冰切雪”,向伍清陽點去。他本想取其性命,但聽他剛才聲音淒慘,便起了惻隱之心,長劍遞出,在他雙肩連刺兩劍。

伍清陽隻覺上臂一痛,長劍便拿捏不穩,“鐺”的一聲掉在地上。然而,他死誌已生,竟是空手向熊飛撲來。熊飛心中長歎,微微側身,在他“大椎穴”上輕輕一點,伍清陽立時癱軟在地。

在場之人相視一望,卻也無人近前相救。熊飛望了伍清陽一眼,轉身欲走。這時,隻聽歐陽展鵬一聲驚呼,疾步奔了過來,一把拉過熊飛,將他背上不知是與歐陽展鵬還是與伍清陽相鬥時被劃破的衣衫一把撕開,露出一塊胎記。隻不過,這胎記長的極為怪異,顏色殷紅如血,形如彎月,十分罕見。

熊飛不知他何以如此,奇道:“前輩?”

那歐陽展鵬不離,隻是呆呆望著這彎月紅印,片刻之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過不許時,聽他聲音哽咽,又是失聲哭了出來。

眾人見他時而縱聲歡笑,時而老淚縱橫,均是驚詫不已。便在這時,隻聽一個嬌媚的聲音響起,“恭喜你們父子團聚啊!”

熊飛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穿白衣,容顏秀麗,一顰一笑均能勾人魂魄的女子緩緩走了上來,在她身後,跟著兩名丫頭,正是歐陽蓉。而在他身旁,嚴世蕃麵含微笑,獨眼精光閃爍,踏步而來,關鵬則是緊跟在後。

然而,此刻熊飛更為驚異的是歐陽蓉適才所言,看歐陽展鵬望著自己神色充滿慈愛,忽的想起逍遙子臨終之言,心中不禁揣揣,“莫非我真是歐陽展鵬之子麼?那歐陽蓉和歐陽展鵬又是何種關係?”

種種疑惑,霎時間湧上心頭,熊飛轉身望著歐陽展鵬,緩緩道:“她所說可是當真?”

歐陽展鵬看著熊飛,臉上極是歡喜之色,徐徐點頭道:“孩兒,當年你年幼不過四歲,卻不幸被壞人擄去,為父多方差人尋找,均不得其果。這二十年來,為父天天為你牽腸掛肚,隻道你早已為人所害。可剛才從你背後胎記看來,你的確是我的孩兒,真是皇天護佑,你我父子今日得以相聚,哈哈,為父實在高興的很啊!快叫聲爹爹,我聽聽!”

熊飛聽他所言句句誠懇,謊言固然可以假裝,可是情感卻是萬萬裝不來的。此時熊飛已知自己身世,知道並非父母故意遺棄,心中一顆大石總算落了下來,望著歐陽展鵬,隻見他臉上皺紋滿布,須眉皆白,料想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當下心中一酸,跪倒在地:“爹爹!”

歐陽展鵬眼中一紅,又要落下淚來,高興道:“乖孩子,起來,起來!”

這時,隻聽歐陽蓉嬌聲道:“好一出感人的父子團圓呀!敢問爹爹,你認了兒子,我這個女兒你又打算如何?”

熊飛聞言,饒是他事先猜到幾分,此刻聽來仍不免一驚,隻是看他二人神色卻又不似父女,倒像是仇人一般,真是奇也怪哉。

隻見歐陽展鵬緩緩轉身,歎了一聲,道:“蓉兒,你心裏還當我是你爹爹麼?”

歐陽蓉聽了,登時俏臉一沉,哼了一聲,道:“你害我家破人亡,我恨不得殺了你!”她一句話說出,隨即臉色一轉,笑道:“可那樣,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歐陽展鵬默不作聲,低歎一聲,將頭轉了過去。可熊飛既已得知身份,哪容歐陽蓉對他如此,更何況他見嚴世蕃早已殺心大起,那歐陽蓉既跟嚴世蕃做出這等苟且之事,自然不是什麼好人,縱然她當真是自己親人,也容不得她如此放蕩下賤。隻聽熊飛冷喝一聲,“嚴世蕃,今日我便要取你狗命,旁人若是阻攔,莫怪熊飛無情。”

歐陽蓉自然知他言下之意,不由咯咯一笑,道:“哈哈,我的傻弟弟,你此時就連一隻雞也殺不了,又如何能殺的了我們?”

熊飛一聽,急忙提氣,隻覺丹田空空如也,全然使不出力氣。他強行運氣,忽覺身子一軟,再也支撐不住,坐倒在地。

原來,熊飛與歐陽展鵬激鬥衝破石牢,嚴世蕃與歐陽蓉早已知曉。嚴世蕃隻道熊飛是衝自己而來,料想他已知自己和歐陽蓉的關係,勢必會找到這裏,因此事先在房中施下“醉芙蓉”,熊飛若是貿然進來,勢必會中毒,到時他動彈不得,隻能任由自己宰割。

不料,伍清陽心中愛著歐陽蓉,卻又不敢與嚴世蕃為敵,隻得將一口惡氣撒在熊飛身上,縱然命喪他手,也好過受此煎熬。此三人衝入房中,便也紛紛中毒。

歐陽蓉與嚴世蕃事先服下解藥,是以相安無事。兩人相視一笑,隻聽那歐陽蓉又道:“爹爹,你難道不想知道當年是何人將你寶貝兒子擄走的麼?”

她這一句話說的並不響亮,可歐陽展鵬聞言,臉色忽的煞白,身子晃了一晃,也倒了下去,一雙眼睛望著歐陽蓉,說道:“莫非是你……”

歐陽蓉嫣嫣一笑,道:“不錯,正是我命人將他擄走,好讓你嚐嚐失去至親的滋味!”

歐陽展鵬雙目怔怔望著歐陽蓉,緩緩搖頭,道:“為什麼?”

那歐陽蓉驀地俏臉一沉,尖聲對他道:“為什麼?因為你殺死我父親,霸占我母親,害的我家破人亡,卻又來假惺惺的充作好人。嘿嘿,可是老天開眼,你沒有想到那一日你殺我父親之時,我就在窗外看著吧!”

歐陽展鵬聽了忍不住心中一驚,望著怒不可抑的歐陽蓉,歎聲道:“蓉兒,你錯了,我並沒有殺你父親,他是自盡而亡。”

“住口!”歐陽蓉登時喝止,“事到如今,你還要狡辯嗎?”

歐陽展鵬長歎一聲,知道她此時憶起往事,自己說什麼也聽不進去,當即不再開口。那歐陽蓉又道:“怎麼不說了麼?”

“哼,你口口聲聲稱與我爹爹為異性兄弟,為了霸占我母親,卻是如此狠毒。我當時年幼,自知鬥你不過,可萬萬沒想到,幾年之後,上天助我,竟讓你生下一個兒子。我見你對他極為疼愛,便要讓你嚐嚐骨肉分離,痛不欲生的滋味。所以,在他四歲那年,我趁你外出之時,命人將他擄走,你回來果然焦急萬分,我看你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不知有多開心。”

“哈哈……”歐陽蓉在房中大笑,聲音淒然,令人不寒而栗。

歐陽展鵬悄然落下幾滴淚水,道:“可當時你不過十六歲,怎會有如此能耐?”

歐陽蓉不答,卻是淡淡一笑,盈步走到伍清陽身前,伸出玉指在伍清陽臉上輕輕一撫,柔聲道:“你告訴他,我到底是何人?”

伍清陽隻覺一股幽香傳來,不由心中一蕩,望著歐陽蓉柔媚容顏,便是為她立時死了也心甘,當下道:“你是天下第一殺手組織‘暗河’首領,‘河伯’。”

歐陽蓉溫柔一笑,眼中登時閃過一絲不屑,隨即起身走了開來。熊飛與歐陽展鵬同時一驚,看不出這嬌滴滴的女子,竟然有如此身份,若不是親耳聽到,當真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