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辭直到走到了門口才猛的反應過來,狠狠的甩開左雲非牽著的手,他幾步往後退去,他說:“你怎麼會在這裏?潤色呢?潤色——”在念及林潤色時,眼神又有些渙散開,他木然的裝過身,回到房門前,他說,“潤色,沒事了,有我在啊。沒事了,真的沒事了,有我在,不會有事了。潤色——潤色——”
話語漸漸的越來越哽咽,到最後隻剩下帶著些哭腔的低喊:“潤色從來就沒有不認得我過,潤色從來就沒有忘記我過。潤色——沒事了,潤色——是我啊,是雲辭啊——不會再有事了。”
管家的眼又一次開始紅,左雲非卻沒有任何反應,看著沐雲辭近乎崩潰的神情,她緩緩的上前,蹲下身擁住顫抖著的沐雲辭,她說:“我們先離開吧,潤色隻是需要休息,真的隻是需要休息。”說著說著,眼角卻又開始泛起了淚花。
原來再怎樣單純的孩子,長大也隻是一瞬間是事情。
屋內的人突然開始笑了起來,僅僅隻是擱著一扇門的距離,屋外的人可以清晰的聽見屋內的人帶著暖暖的笑意,開心的說:“雲辭,雲辭,你知道嗎?爸爸給我買鋼琴了。”
門外的沐雲辭渾身一震。林別海給林潤色買鋼琴的時候,林潤色才4歲,沐雲辭記得,那時候天真可愛的林潤色最黏自己,無論是高興的還是不高興的,他總會第一個跑來告訴自己。對於從小就接受不同於常人特殊教育的沐雲辭來說,林潤色就像是黑暗裏的一道曙光。隻要來的是林潤色,沐雲辭就會忘記自己一天的疲憊和委屈,跟著開心起來。
一晃眼,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沐雲辭明白,那是林潤色心裏最珍惜的回憶,也是最渴望的記憶。帶著些許的哽咽,沐雲辭跟著扯起一個笑臉,眼角滑落一滴淚,卻是帶著濃濃的笑意,他回應著屋內的問話,說:“潤色終於有鋼琴了嗎?那是不是以後要彈給我聽?”
屋內的人,是不是真的帶著沐雲辭記憶裏天真的笑容他不知道,他隻知道,林潤色的聲音裏帶著和他一樣的哽咽,他說:“恩,等我學會了鋼琴,我就將世界上最好聽的音樂彈給雲辭聽。”
“好,那我等著,等著潤色學會鋼琴,然後彈最好聽的音樂給我聽。”
“恩,那在我學會之前,不許你偷聽,我現在要去學,雲辭你走的遠些,越遠越好。”
“好,隻要是潤色要求的,我都會答應。等我們下次見麵時,潤色就給我彈好不好?”
“好。”
當隔著門的兩兄弟結束這一段對話,身邊的管家已經泣不成聲。
那是多麼久遠以前的記憶了,當時還隻有6歲地少爺,卻已經開始接受成人般教育的,也隻有在林少爺來找他時,才會真的像個孩子。看著兩兄弟一步步的長到現在,管家怎麼會不知道,林少爺對於自家的少爺來說,是比親弟弟還要親的親人,少爺對於林少爺來說,更是最後一個親人了。
這樣相依為命活在處處透著危險的世界裏,還能有誰比對方更重要?
第二十章記憶·最後的渴求
沐雲辭最後還是跟著左雲非離開了那淩亂不堪的房子。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感覺到林潤色不會傷害到他自己,放下了心得同時,他就再次茫然了。
林潤色從來都沒有一次,在發病時像這次一樣不記得自己,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在說明,自己對於林潤色已經不再那麼重要,是不是在說明,林潤色的病又深了一步。無論是哪一個假設,都讓沐雲辭覺得心裏壓迫的像是被人狠狠的捏緊了心髒。
左雲非依舊是什麼也沒說,隻是拖著有些虛脫的沐雲辭離開了那個淩亂的家。一路上隻是沉默,還有什麼是現在的自己明白不了的?盡管還不知道沐雲辭口裏的身份究竟是什麼,但卻已經很清晰的明白,林潤色眼裏一直會出現的哀傷是什麼,也明白,為什麼沐雲辭會說,和自己在一起是因為林潤色會開心。
或許,其實早就已經明白。記得自己曾經問林潤色,那首他自己譜的曲子會為誰彈奏,他說,是自己這輩子最重要的一個人。這一個人是誰,其實自己早就已經明白了,不是嗎?那一天不是已經完整的聽過那首曲子不是嗎?
還記得,那是又一次沐雲辭消失不見,長達3天。習慣了沐雲辭存在的左雲非,終究按耐不住無聊的估計,直接前去他們家裏找林潤色。
還沒有來得及敲門,就聽見屋內斷斷續續的傳出幾聲熟悉的鋼琴聲。那是林潤色自己譜的曲子,已經接近序篇的尾聲。想著,自己突然的出現一定會打斷林潤色的練習,左雲非並像做賊一樣,小心翼翼的踱步至窗沿下,想象著林潤色是在為自己演奏著,帶著傻笑就那麼坐在了窗邊,聽著屋內的人安靜的彈著鋼琴。
曲子是自己想象中的完美,簡單不見繁雜的曲調裏帶著暖暖的舒心,卻聽到左雲非眼裏瑩瑩的有些酸澀。明明是有著幸福味道的曲子,聽著聽著卻會仍不住讓自己心裏開始有些作痛起來,模糊間,左雲非想,這是不是就是父親說的,因為曲子裏帶著說不盡的哀傷和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