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凋落（2）
嶽小晗躲在廁所裏抽完一支煙，衝水後走出廁所。他經過走廊，已經接近自己班級窗戶的時候，側臉看向樓下的操場。
陳埕提著書包走在雪地裏，快要接近林蔭道。
嶽小晗拿出大衣口袋裏的手機看時間，還差兩分鍾上課。他又望向陳埕那邊，陳埕已經走到林蔭道上。他搞不懂怎麼回事，考慮片刻後他跑下樓道，朝陳埕追去。
陳埕在林蔭道上正對著校門走，嶽小晗徑直穿過操場，踏過被一層厚雪覆蓋的草坪，攔到陳埕的前麵，看著他埋頭前行。
陳埕抬起頭，看到站在前麵一動不動的鼻腔裏哈出白氣的嶽小晗。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嶽小晗看到陳埕的額頭。那遮住眉毛的劉海顯得有些淩亂，加之微微吹動的寒風，頭發輕輕擺動，他看清了他額頭左邊那處紅腫的地方，原本疑問的眼神一下子就轉變成一團焦灼的火焰。
“你去什麼地方？”嶽小晗的語氣裏帶著硬冷的憤怒，視線聚焦在陳埕額頭上的那處傷。
“我回家。”陳埕沒有昂頭看嶽小晗的臉，越過他的肩膀繼續朝校門走過去。
“回你媽的。”嶽小晗轉身追上去，搶過陳埕提在右手上的書包，“走，去醫務室。”
“我不去學校的醫務室。”陳埕停下來，把臉撇向一邊，表情和嶽小晗一樣焦躁。
“你他媽腦袋是不是砸壞啦？”一聲嚴厲地斥罵過後，突然意識到陳埕所說的是“不去學校的醫務室”而不是“不去醫務室”。嶽小晗明白過來，於是把書包背在右邊肩膀上，抓著陳埕的手臂，有些懊悔地對他說：“我帶你去外麵的藥店吧。”
走出校門，順著馬路邊的人行道走了近十分鍾，嶽小晗帶著陳埕來到附近的步行街。
“走吧，我們進去。”嶽小晗拉著陳埕走進眼前的一家藥店。
“醫生，買藥！”嶽小晗朝坐在內屋的醫生喊道。
一個上了年級的婦女推開內屋的玻璃門，搓揉著兩隻手，走到藥櫃後麵，看著眼前的兩個人，“買什麼藥啊？”
“沒看見他腦袋啊？來瓶紅花油！”說完從褲子口袋裏抽出十塊錢，“要小瓶的那種。”
“你這小夥子什麼態度啊？”婦女白嶽小晗一眼，轉身打開後麵藥櫃的櫃門，伸手在那一堆藥品裏麵找來找去，“看你這樣還是個高中生吧。帶著自己的女朋友出來玩也不知道好好保護人…”
“你別亂說話！”陳埕厭煩地望著婦女肥圓的後背，左手緊緊拽住毛線大衣的衣角。
婦女打住自己沒說完的話，取出一盒小瓶的紅花油，轉身麵對目光冷峻的嶽小晗，把紅花油放在藥櫃上，揚著眉毛不屑地說道：“三塊七。”
嶽小晗把手裏的錢遞給婦女，待到她把零錢找還給自己後，一把抓住藥櫃上的紅花油，拉著陳埕的手臂走出店門。
身後傳來婦女嗤之以鼻地訓斥，“現在的女娃娃可真不像話，小夥子酷一點帥一點就忘了東南西…”
兩人坐在步行街路口的站台椅子上。
嶽小晗打開紙盒，取出包在裏麵的一小瓶紅花油，接著把紙盒捏成一團隨手扔在腳下。他把紅花油放在大腿上，兩隻手使勁摩擦，直到變得稍稍暖和。然後他左手拿起紅花油，右手擰開塑料瓶的蓋子。最後他伸平右手，擠出三四滴藥油在右手手心。
“把臉轉向我。”嶽小晗的右手平放在半空中，把拿在左手的塑料瓶放在兩人之間的位置。
陳埕稍稍挪動，讓自己的身體也麵向嶽小晗。
嶽小晗輕輕把陳埕的劉海理向一邊，露出整塊被砸傷的地方。他的左手掌住陳埕右臉的下額，對著那塊紅腫且有些發紫的地方吹了一口氣。
陳埕的嘴唇微微顫抖。
“忍著點，可能會很痛。”嶽小晗把右手伸向陳埕的額頭，看見他條件反射似地縮了一下，“捏著拳頭，一會兒就好了。”說罷，右手手心和額頭那處紅腫的地方緊緊貼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