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凋落（10）
“你今天沒其他事兒吧？”說話的時候，那稍稍顫抖的聲音，好像暗示著此刻自己正在受折磨。
“等在這多久啦？我沒什麼事。”嶽小晗趕快把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朝陳埕胸前拋過去，剛好掛在一邊肩膀上，沒有往下掉。“其實你根本不用出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家怎麼走！”
陳埕沒有繼續說話，抓起圍巾兩頭，一圈一圈使勁往脖子上繞，直到最後把嘴巴都給遮掩起來。但是沒有多大的幫助，身上還是在不停地發抖，並且更加厲害。過了一會兒就聞到圍巾上麵的味道，是煙味和其他的什麼混合起來的味道，一種很複雜的味道。
“走啊！傻愣著幹什麼？”嶽小晗在陳埕背上推一下，和他一起走進巷道深處。
“你圍巾多久沒洗啦？”陳埕把圍巾往下拉，露出嘴巴來，呼出一口氣，然後有些尷尬地斜著眼睛看著一旁嶽小晗的側麵。
“不知道，忘了。”其實回答很多問題的時候都沒怎麼考慮，所以某些答案總是順口而出，可緊接著大腦就會自動思考，然後給出一個比較合理的答案，“我就前段時間才從櫃子裏取出來的，也沒用過幾次，洗它幹嘛！”
“這圍巾上麵的味道可真複雜！”
“有這麼臭麼？”
“也不是臭，反正就是煙熏的味道，頭發的味道，還有衣櫃裏的味道！”
“你屁話真多！”
“再多也沒你多！”
這樣幾句對話，出現在兩張臉上的是一模一樣的表情，在冰冷的空氣中都快結成塊了。
看上去真別扭。
2009年12月3號 星期四 下午
徐靜淑和羅忠良回到家的時候都已經四點多了。
客廳裏隻有陳埕和嶽小晗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鍾秀婆在廚房裏洗菜做飯。至於柏翌，繼續在臥室裏打瞌睡。
剛才鍾秀婆買菜回家一看到嶽小晗，首先問道的卻不是他這個幹孫兒，而是他爸——嶽旭龍。得到他爸的電話號碼後立刻走到電視機旁，拿起電話就給他爸打過去。結果可想而知，鍾秀婆對著話筒喉過去時，估計嶽旭龍剛開口，很可能隻說出“媽！”一個字來。反正鍾秀婆把嶽旭龍罵得狗血淋頭，有好幾句可能調太高，弄得她自己都差點喘不過氣來，還不停地咳嗽。反正最後以一個長句“你這個沒良心的小王八羔子，你媽死的時候把你托付給我，要我好好帶著你，你和筠儀離了之後就是這樣對我的？都快十年啦！我還以為你死在外麵啦！這筆帳我明天慢慢和你算，你給我等著！”而結尾。
當時嶽小晗和陳埕站在沙發後麵嚇了一大跳，特別是鍾秀婆放下話筒，轉身的那一瞬間，甚至都聽到了撲通撲通的聲音。但是鍾秀婆的麵部表情轉換得非常快，一看到嶽小晗睜大的雙眼，可能還不到兩秒鍾，樂得像花一樣的表情就已經浮現在臉上。緊接著就是走到嶽小晗麵前，把他拉到沙發上，開始一浪又一浪地訴說，比剛才跟柏翌親的時候還要親。這次陳埕可真沒有感動，半點都沒有，“神經病一個！”這就是他輕聲念出的幾個字。其實嶽小晗也挺不習慣的，從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來。
“媽！”徐靜淑把一疊房地產和汽車的資料放到鞋櫃上，然後走進屋裏來。羅忠良在後麵把門關上。
因為進屋首先聽到的是廚房裏傳出來的磕磕碰碰的聲音，所以徐靜淑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集中到廚房門口那個方向。當鍾秀婆不冷不熱地答了一句“自個兒做事兒去，別打擾你媽做飯！”徐靜淑的視線才轉移到沙發上，接著就看到陳埕身邊的嶽小晗。
來之前嶽小晗就預料到今天會有兩個人和自己敘舊，而且不是一般的敘舊方式。當他通過眼角的餘光看到徐靜淑緩緩從沙發後麵走過來時，他深吸一口氣，做好必要的準備，盡可能讓自己的笑容看上去自然一點。他側臉把頭抬起來，對徐靜淑叫喚道，“靜姨！”以為自己的聲音十分親切，可一旁的陳埕聽上去卻覺得十分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