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還是300多年前的康熙年間。
關家是當時江南一地有名的茶商大族,即使康熙年間的貿易相對繁榮,但仍舊無法改變“重農抑商”的時代大局。在江南這種富庶之地,關家雖是富甲一方,卻也難以得世人的敬重。
關佩兒就出生與這個大家族中,是家裏的小幺。從小跟著幾個哥哥學習打獵騎射,時常女扮男裝混跡於市井之中。
很多時候,她總偷穿著三哥前幾年的衣服,還算合身。就這麼在書院裏遊來蕩去,就想聽聽先生傳到授業解惑。偶爾聽到一些類似於“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古人雲時,便會心中憤憤不平。
一直以來,她的心中都有著一個與時代脫節的觀念——男女平等、人人平等。但在那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時代,這種說辭論調無疑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般的。
這天,離開書院之後,已是黃昏時分。她帶著同樣是女扮男裝的侍女珠兒一起趕赴城郊,她們將要在那裏為那些流離失所的流浪漢們分發些銀兩和食物。
自然,這些財物中,關家隻是出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從那些克扣官餉和中央下撥糧草的官員私藏贓物的地方中偷來的——這部分錢財,由於沒有明確說得清道得明的來源,即使是遭遇了賊盜,官員們也大多是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二人來到一處僻靜的結交深處,左拐右拐地便進了一處隱蔽的府宅。不久後,便是四輛馬車同時從這裏走了出去——最前頭那輛是坐人的,後麵跟著的三輛是運送食物和銀兩的。他們徑直向城郊趕去。
那裏早已聚滿了衣衫襤褸的流民,擺出一副嗷嗷待哺的模樣。
好容易忙活完,天色已經暗沉了下去。關佩兒和珠兒一起坐在一個草棚亭的沙包上,擦著頭上的汗,舉著手裏的水壺,大口大口咽著水。
“我說珠兒,你有沒有發現最近流民越來越多了?按理說不應該呀!”
“小姐…。不…。公子,那說明這善舉讓您聲名遠揚,越來越多的窮苦人從別處趕過來了!”
這話雖然中聽,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關佩兒之所以風雨無阻地在這裏給那些流離失所之人發放食物,無非是為了可以幫助他們改變他們艱難的生存現狀,可現在,事情好像與初衷背道而馳了。
就在這時,兩個翩翩公子出現在了草棚亭內。
“簡直就是愚善!”其中一位男子說道。
關佩兒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隻見其中一位男子身穿黑色長衣,一手緊握一串菩提佛珠;另一位男子則身著淡雅清新的天青色袍子,上麵還繡著鬆竹的圖案,一手正緩緩地收起原本打開來輕輕搖晃的長扇。二人都生得十分俊美,眉宇間透露著智慧和肚量,險些讓關佩兒失了神。
聽聲音,說話的人應該是那個手持長扇的男人。
“哎,我說你是誰啊,憑什麼這麼說我們家公子?”珠兒憤憤的站起身,指著不遠處的兩個男人。
倆公子倒是不為所動,隻見說話那男人緩緩打開了手中的長扇,一下一下地撲騰起來。
“想必,這位公子正在困惱,為何流民越來越多了?”手持佛珠那男子也忍不住發話了。
“珠兒,不得無禮!”關佩兒站起身來撲騰撲騰身上的灰塵,向前走了兩步:“敢問這位兄台能否為小弟解惑?”
“其一、你來這裏的時間是有規律可循的,這也就意味著每到你的‘慈善日’這天,凡是知曉此消息的流民都會跟風而至;其二、你給與的東西在量上太過充足,他們隻要定期來取上一次,就可以供一家子吃上幾天。而這種生活是他們在討飯時很難享受到的生活。時間久了,他們自然就養成了懶惰的習慣,全部靠著你在圈養著。起初,大家可能會說你是活菩薩轉世;但時間久了,他們就會將這種施與視作理所應當,而不再有感恩之心!”佛珠在他的手中轉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