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的清晨總是格外的寧靜,除了樹林裏傳來的幾聲鳥鳴和風吹過防風林的沙沙聲,再也找不到任何聲響。和城市相比,這裏讓人覺得安靜,而臨津縣城則常處於一種活動的狀態。如果這時突然有人大叫“救命啊”,聲音可能會傳到山下的馬路邊,可是在縣城裏的話,頂多驚起一群野狗。
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楊家小院的寧靜,楊長貴老婆為敲門聲所驚醒,滿臉晦氣的起身去開門,她想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開眼的敢這麼早就跑來了打攪自己的美夢。
不過當然打開門的那一霎那,她看著門外站著的人,張大了眼,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
“怎麼,才出去幾天,就不認得我了?”門外的男人冷冷道。
“當家的!”楊長貴的老婆驚呼一聲,終於確定了敲門的人就是自己的丈夫,此時本該在紀委的楊長貴。
“大清早的,你嚷嚷個啥!”楊長貴瞪了自己的老婆一眼,見她擋在身前,不耐煩的一把將她推開,這才慢慢走進屋。
楊長貴的老婆也進了屋,本來她是準備出來找人晦氣的,沒想到卻成了楊長貴發泄的對象。
“當家的,你可回來了,你不知道這幾天你不在家,我有多擔心……”楊長貴的老婆一麵說著,一麵往眼角用力,憋了好半天,才從眼角擠出兩滴淚水,趕緊伸手揉了揉,讓水珠浸潤到整個眼角。她也知道楊長貴才從裏麵出來,心情一定不好,所以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想要博得楊少貴的同情,也降降他的火氣。
“哭什麼哭,我還沒死呢!”沒想到楊少貴看到她的樣子,肝火更旺,大聲訓斥道。
楊少貴的老婆被他罵得一愣一愣的,不過平時楊少貴不僅在村裏也是說一不二的角色,在家裏也是積威日久,家人可從來沒人敢和他頂嘴。
“還站在那兒幹什麼,快去給我燒水,我要洗澡!”看來楊少貴的火氣是憋了很長時間了,不過看他現在的樣子,滿麵風塵、拉碴的胡須、一身因為好幾天沒換而散發著異樣味道的衣服,很顯然對於這個時候的楊少貴,做夢也想洗一個熱水澡。
楊少貴的老婆應了一句,正準備去給他燒水,門外又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誰呀?”楊少貴老婆瞄了一眼楊少貴的表情,見楊少貴朝自己點了點頭,這才慢慢悠悠的去開了門。
“喲,是米支書啊,這位是……”楊少貴老婆開了門,門外站著倆男人,前一個是米泉,後一個她則不認識。
“嫂子啊,今天有個事可要請你幫下忙。”米泉朝楊少貴老婆拱拱手,笑著說道。
“啥事啊,進來說吧。”楊少貴老婆微微側身讓開條道,迎兩人進了屋。
“呀,老楊你也在啊。”米泉看到屋內的楊少貴同樣也是吃了一驚,不過馬上擺出一副笑臉。
“屁大點事兒,能把我怎麼著?”楊少貴似乎有些餘怒未消,但畢竟來者是客,再說來的人是新上任的支書,名義上還是牛莊村村主任的楊少貴可知道要是村幹部真要在某些事上來找你麻煩,那你可是躲都躲不了,所以米泉還是不能給臉色看的,“米支書,你們坐,老婆子給客人端茶來。”
“不用,不用。”米泉搖搖頭,右手平伸指向身後的男子,“這位是我們臨津市市政府辦公室的汪主任,他是來咱村開展‘解民憂、送溫暖、獻愛心、惠民生’活動,這幾天呢汪主任就住在你們家,和你們同吃、同住、同勞動。”
解民憂、送溫暖、獻愛心、惠民生?楊長貴夫婦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一絲困惑。
“當然汪主任也不會在你們家白吃白住的,按市裏的規定,每天會給二十五塊錢的夥食費。”米泉臉上滿是笑容,可心底卻是對汪文腹誹不已,市裏頭的文件明文規定了是每一位幹部都是要下到真正的貧困戶家裏開展活動,可是這位汪主任呢?來之前就給街道領導打了招呼,說自己這幾天什麼肩周炎又犯了,太硬了的床睡不慣。不就是想給自己找個條件好點的地兒麼,街道領導自然又推到了自己身上,沒辦法,米泉思前想後,整個牛莊村也就楊少貴這家條件好為好點,所以也就把汪文往這兒領了,但願這楊少貴不給自己找什麼事吧。
站在米泉身後的汪文正眼睛滴溜溜的轉悠著,打量著楊少貴這家。三層樓的小洋房,雖然算不上奢華,但是與一路走來時看到的那些低瓦平房的農家大院,這兒無疑要好上很多。
汪文臉上擺出一副平易近人的笑容,對楊少貴說道:“老楊啊,這幾天就要多叨擾你們了。”
楊少貴看汪文和顏悅色和米泉一臉恭敬的模樣,他這點眼力還是有的,雖然不知道市政府辦辦公室主任到底是個什麼級別,但是說說漂亮話還是不困難:“沒有,沒有,汪主任您來咱家,可讓我們這兒蓬……蓬蓽生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