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淩霜既已下定決心，自不必顧忌許多。
\t大長老幾赴月之海，卻都帶傷而回。淩霜本意上，自是不消說的，他必然不願大長老身隕於月之海，莫不然萬劍宗的威懾力，便要一落千丈。
\t但若是此次大長老再度受傷而歸，卻也不會有多餘的功夫去理會沈言到底是三日至此，還是未如約而至。
\t淩霜知曉，或許收取沈言，僅僅是大長老一時衝動之舉罷了。
\t若他此時驅逐沈言，日後大長老，隻怕也不會過問。大長老的性格貫然如此，對諸事都不放在心頭，這也是淩霜敢背後忤逆他意思的原因。
\t敞若換成另一人，隻怕淩霜也不敢如此了。
\t有所依仗，自是高枕無虞。
\t“沈言……大長老此番未在宗內，你且待得日後……”淩霜心頭籌罷，而後淡漠道。
\t凝雅眉頭一皺，旋即上前扯了扯淩霜的衣袖。
\t淩霜話未說完，卻被人拉扯了一下，正要發怒，轉頭卻是凝雅那絕美的臉龐。縱有千般不忿，此刻卻也得吞入腹中。
\t凝雅沒有其他舉動，隻是緩緩搖了搖頭。
\t……
\t沈言本已轉過了身去，卻未聽到淩霜後語，當下不由再度回過了頭來。
\t縱然他是那等傲骨藏身之人，但敞若結果未定，他卻也不會做出自斷前路之舉。
\t即是淩霜言語不詳，沈言索性也樂得聽他其後言語。若是之後對方還要強迫他離開，到時轉身便走也罷。
\t說實話，單淩霜方才之舉，沈言心頭已然不屑之極。
\t縱然淩霜此刻笑意吟吟欲收他做那關門弟子，沈言也是絕難同意的。
\t嫉賢妒能者，何用也？
\t凝雅的舉動沈言倒也看得分明，他隻道這百花穀的牡丹仙子是為了給淩霜再加上一把火，不過片刻之後，兩者的舉動似與他的猜想有所出入。
\t……
\t淩霜回頭，隻見那一對秀目。
\t眸中卻是帶著一抹震驚和難以置信，仿佛這天地都坍塌了一般。
\t（……她這般眼神，卻是為何？）
\t淩霜心頭一顫，竟恍若失去了什麼一般。不過他卻想不起來，反而是迷茫之極的和凝雅對視著。
\t女子眸中的柔情萬種，似乎已將他融化。但每每觸及到那一絲震驚和懼怕的時候，淩霜卻如遭雷殛。
\t“淩大哥……你此番舉動，卻是為何？”
\t淩霜心頭一顫。
\t（什麼舉動？我還未問出口來，此話卻已被她搶先一步……我做了什麼？能讓她震驚到如此地步？）
\t凝雅見淩霜愣住，眸中泛過一抹淒楚。
\t“修煉之途逆天！逆的是這天！！！連天都要逆的劍修，敞若因欲而沉淪，還配稱之為劍修麼？你……還配的上你手中的天霜劍麼？”
\t逆天之念要的便是一往無前，要的便是百無禁忌。心上人的念頭，她如何看不出來，但若是真的對沈言這樣的小輩顧忌如斯，隻怕今後，淩霜在修煉一途上，便是寸步難行。
\t淩霜幾乎一下子癱軟在地，他眸中的迷茫越來越盛。凝雅這一番話，莫說讓他清醒，竟是再一步將其推入了深淵。
\t“淩大哥……”
\t凝雅一急，伸手去攙扶，卻是被淩霜一下子打了開來。
\t淩霜蹣跚退後數步，狀若瘋癲。
\t……
\t（心魔！這凝雅此舉……倒配的上名門正道四個字！不過她卻不知，這一番話直接就將淩霜推入了心魔之中，若是不能度過，隻怕此後便是終日渾渾噩噩！）
\t沈言眸中冷光一閃而過。
\t因先前之故，淩霜在登天台之時一己之身對抗楊血煉在他心中建立起來的偉岸形象，已經徹底的崩塌了。
\t不過若說沈言想要淩霜入魔，卻也有些太過其實了。
\t（此番心魔，因欲而入……妒忌之念……幸好妒忌隻是小念，若是殺眾生，求不得放不下之念，隻怕淩霜今日必要成魔！）
\t沈言一眼就能將淩霜此刻的情況看個通透，縱然隻是強身階的修為，但對於心魔，沈言卻熟的不能再熟了。
\t心魔劫難，可以鞏固心境，度過之後心明如鏡。
\t前世就算是心魔不來找沈言，他也會自己把自己往心魔裏逼。斷天刀不知道在意念之中斬掉了多少心魔之劫，妒忌之念，沈言當初隻是一個念頭，就清醒了過來。
\t不過自己度是自己度，別人度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t淩霜這般模樣，顯然是妒忌之念的心魔太重，想要度過，隻怕還要費一番周折。
\t……
\t（……必須讓沈言走，否則日後我再難有出頭之日，大長老若是全力助他成才，隻怕我等都難以想象他日後的成就！）
\t淩霜竟然是低著頭胡亂的走動了起來，他頭上束發的綢帶也不知不覺因為先前退後時的劇烈動作而飄落了下來。
\t這十二劍峰長老之一的天霜劍，此刻卻是一副披頭散發的模樣。
\t那中年文士和棗臉老者相視一眼，眸中滿是駭然……至於他們身後的那些弟子，早已經被淩霜此刻的狀況給驚呆了。
\t凝雅嘴唇囁嚅了半天，卻也沒有說出話來，隻怕也知道不能再去刺激淩霜了。不過她眸子中的款款柔情，卻是越來越盛。
\t（我是天霜劍，萬劍宗的劍峰長老……怎能自毀門派前程！沈言縱然天賦不佳，在大長老的教導下，日後也必然成才，我怎麼可以斷了宗門前路！）
\t（不行，沈言必須離開……否則我們的頭頂，終日都會站著一個巍峨的身影，也許一輩子都再難掙脫！現在機會就擺在我麵前，怎麼能猶豫……）
\t淩霜感覺自己的腦子仿佛已經要爆炸開來一樣，他來回走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t“啊！！！”
\t天霜劍氣如冰似雪，隨著披頭散發的淩霜猛然抬起頭來一聲大吼暴體而出，縱橫之下，淩霜身周數丈覆滿白雪的地麵，竟然被硬生生的削平了一層。
\t淩霜的眼神越來越迷茫，越來越渾濁……仿佛已經深深的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境地之中，他的步伐都已經慢慢的淩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