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之所以露出猶豫的神情,是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上前去安慰幾句。
因為徐簾先前說過,雖然蘇怡雙耳的傷勢能治好,但她卻聾定了。這種打擊,對於高傲如她這樣一個人來說,該有多麼沉重?
不等他心中猶豫出個結果來,蘇怡便走到了他的近前,距離仍在一丈開外,似乎仍想要一直跟著他。
沈言心頭微微歎了口氣,雖然雙耳聾掉之後應該能治。但被赤幽玄震傷和普通傷勢完全就是兩種概念,卻還不知要費多少周折。
君不見木州令柳重山被大長老打傷之後,便要呆在靜室之內驅除劍意麼?若是被尋常修者斬斷了手腳,隻需要真氣催生之間,也便能再度生長出來。
對於聚靈境的強者來說,斷肢重生並不算難事。但如果傷口處有強者殘存的氣息,那麼恢複起來就會困難無比。
正因如此,沈言突然之間覺得讓蘇怡跟著,其實也沒有一開始那麼厭惡了。
不過……他真的還是想說一句,蘇怡受傷是自作自受,活該自找的。她本就不該跟著自己,否則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個模樣。
心頭嘀咕了幾句,沈言方才抬起頭來,當他看到蘇怡麵龐的時候,整個人一下子倒吸了一口涼氣,聲音都有些顫抖。
“蘇怡……你……”
蘇怡似乎沒有覺得自己雙耳聾掉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當她看見沈言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眼底還閃過一絲隱晦的喜悅。
“你的臉……”沈言顫抖著,終於是將這句話說了出來。不過話音剛落,他便意識到了不對勁,而後緊緊的閉上了自己的嘴。
蘇怡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因為她聽不見沈言的聲音。
但憑借修者強大的記憶力,她在腦海裏重現了沈言的嘴唇的動作,然後在心底喃喃出聲。
(我的……臉?我的臉怎麼了……)
蘇怡莫名其妙的將這一句話在心底念完,忍不住的伸手在自己的臉龐上摸了摸,旋即她神色便是一顫,整個人仿佛瘋了一般,用雙手在自己的臉龐上抓著。
“這是什麼……這些是什麼……”蘇怡的聲音都因為恐懼而變得有些嘶啞起來,當她將雙手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卻發現手上滿是鮮血和汙穢。
“沈言……我的臉怎麼了,我的臉到底怎麼了……”蘇怡直接衝上前去,然後抓著沈言的肩膀使勁搖晃了起來,嘶吼的問道。
“你的臉上……”沈言咽了口唾沫,剛要說話,但蘇怡卻鬆開了抓著她肩膀的手,然後手忙腳亂的在自己的身上翻動起來。
“鏡子……鏡子……”不多時,蘇怡便從身上取出一枚精致的小鏡子,然後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方才將其打開。
“不——”當蘇怡的目光落在鏡麵上的時候,她整個人終於是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喊聲,而後一把將手中的鏡子扔掉,便想要轉身逃走。
她無法接受自己現在的模樣,也根本不想讓沈言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
但不過剛剛轉過身來,蘇怡整個人便倏然摔倒在了地上。她在地上胡亂的蹬著雙腿,然後一臉恐懼的用雙手不斷的在自己臉上抓著,指甲都深深的印入了其中。
而她臉上那些黃濁的膿皰,還有無數像是蜈蚣模樣的疤痕,隨著她用力的動作,不斷的裂開而後往外滲出大片大片的膿液和烏黑色的血跡來。
“我不要了……我不要了……走開,走開啊!”蘇怡眼中的淚水泊泊的流淌了下來,嘶啞著聲音無助的嘶喊道。
片刻之後,她終於是掙紮的累了,眼角的餘光突然看見一直怔怔望著她的沈言,頃刻間嬌軀一陣顫抖,然後將頭顱深深的埋了下來,不敢讓後者看到她現在的模樣。
“徐簾……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沈言顫抖著吸了一口氣,他沒由來的感覺一陣心悸,還有一絲微微的酸楚和疼痛。
“我想我不需要解釋……這是先前那枚丹藥的副作用而已。”徐簾揉了揉眼角,然後平靜的說道。
“那枚丹藥的的確確能止住她雙耳的傷勢,也的確有著濃烈的毒性。”
沈言驀然上前一步,然後憤怒的望著他。
“你不是說不會危機性命麼……”
“我有說錯麼?”徐簾反問了一句,“那丹藥不過是會讓她的臉龐之上出現恐怖的蜈蚣疤痕,還會導致她的皮膚膿化而已!”
“更何況我也沒有逼著她服用那一枚丹藥,這一切都是她自願的罷了,和我有什麼關係?”
“這……”沈言張了張嘴,一時之間卻也想不出來半句反駁的話來。徐簾言語之間似乎有些強詞奪理,但細細想來,根本就和他沒有半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