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師尊來呢?”沈言看在徐簾忽然放慢了步伐,好奇的問了一句。
“一劍——覆九州!”沉默了許久,直到沈言以為徐簾都不會回答的時候,他方才平平淡淡的拋出四個字來!
沈言還想說些什麼,但卻看見徐簾的眼角微微一動,他順著後者的目光望了過去……已是黃昏的皇城內,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者,正緩慢的朝他們二人走來。
他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
蘇衫冷站在皇城內城的城頭上,遙遙看著夕陽跌進遠山。
因為城樓很高的緣故,乃至於風聲獵獵,將他身上的明黃色長袍都吹得鼓蕩起來。
這一段很長的城頭之上,沒有任何侍衛,唯有負手而立於城頭邊緣,微微眯起眼睛的那個身影,他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空氣中的氣氛,忽然在許久之後變得有些詭異。
這種氣味很淡,但到了蘇衫冷這種境界的強者,卻可以很容易,也很清晰的分辨出來這一些細微的變化。
於是他回過了頭去。
那是怎樣的一對眸子。
直到無數年後,蘇衫冷都仍忘不了自己在城頭之上轉過身來的一刹那,和自己目光相撞的那一對眸子。
說燦若星辰,偏偏又仿佛是晦暗的天空。
說深邃如淵,偏偏又似乎潛藏著無盡的無知,仿佛什麼都不懂一般。
說凜然如劍,偏偏又像是一陣優柔的春風,隻微微一動,便化作了絲絲細雨。
直到兩者對視了許久,蘇衫冷也終是沒有從這個人的眸子中分辨出任何想要的東西來,哪怕一丁點兒都沒有。
平靜。
當徐簾的目光和蘇衫冷接觸的一瞬間,沈言整個人渾身的肌肉完全緊繃了起來,他能從對麵那個穿著明黃色長袍的男子身上,感覺到那種幾乎能讓人窒息的氣息。
所以在兩人目光相觸的時候,他和那領路的老太監同時頓住了腳步。
直到沈言渾身的氣息都隨著這浩渺皇城的韻律起伏的時候,徐簾和蘇衫冷方才同時將目光一轉。於是乎兩者間眼中淩厲的刀鋒,似乎驀然收斂。
“兩位……想來便是天元大陸遠來之客了?”蘇衫冷的目光微微跳動了片刻,卻也不知是在思索些什麼,不過少頃之後,終於還是等到了他開口。
待得他出聲後,城頭上籠罩的無形陰霾,或者說那隻有沈言方才能感覺到的浩瀚威壓,突兀的消散一空。
沈言整個人的身形一顫,差一點沒有在這種巨大落差之下一屁股摔倒在地。
“天元,宋,蒼木州,蒼瀾領。”徐簾倒是沒有隱瞞兩人的來曆,但他的目光竟沒有流露出分毫的怯懦和閃爍。
便連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竟是大宋來者,卻不知兩位踏入九州,滅殺蘇朝督查使後又來到衍州,是所為何事?”蘇衫冷再度打量起徐簾來,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似乎想要看透這個青年。
但毫無疑問的,他仍然沒有得到任何確切的答案。
這個青衫男子是什麼性子,到底想做什麼,他一點一滴都看不明白。蘇衫冷雖然不願,但不得不承認,這是許多年來唯一一個讓自己無法看出半點端倪的人。
思慮了少頃,蘇衫冷終於決定放棄言語過招的打算,他不相信一個能在自己麵前絲毫不顯山露水的人,會聽不出來自己虛與委蛇的試探。
所以他開門見山,打蛇七寸。
“督查使的死,乃是他咎由自取。”徐簾的回答,沒有絲毫的猶豫,竟是隱隱從言語中透露著一種傲慢的感覺。
畢竟在整個九州權勢最大,實力也臻至巔峰的蘇衫冷麵前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也不知道需要浪費掉多少的勇氣和膽魄。
但徐簾絲毫不以為然。
他似乎沒有看見蘇衫冷眼中的挪揄和怒意。
他也沒有勇氣,因為隻要給他一柄刀,就算麵前站著的是趙清虛,他也敢擼起袖子衝上前去給對方一下。
他也沒有膽魄,或者說他的膽魄已經藏在了這整個天地之間……連天地都能包了去。
你開門見山,我作壁上觀。你打蛇七寸,我橫眉袖手。這就是徐簾的應對,偏生這應對,竟能讓蘇衫冷都沒有絲毫招架的能力。
或者說這分明就是借著他的話,將一切事情都放到了台麵上來。
如果蘇衫冷不動用自己力量出手的話,那麼就隻能順著徐簾的話談論下去。
這也可以算做謀略,一句話將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都給拉到了台麵上來,這便是赤~裸裸的陽謀!
你應也罷不應也罷,局已經成。動手……蘇衫冷從未想過這一點。他是蘇朝天子,也是九州的大半個主人。
所以他更想得到的東西,還是天元大陸那裏的情況。沈言兩人是怎麼來的?或者說天元大陸是不是已經有了能讓許多人來到九州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