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天。
沈言抬頭看了一眼漸漸熹微的天色,在心頭暗自喃喃了一聲。
十三天走走停停,一路一來倒是沒有遇到什麼麻煩事。即便有時需要跨越深山野嶺,在沈言的右拳之下,大抵也沒有任何妖獸可以安然無恙的離去。
不達上境,終是螻蟻。
這十三天的時間,沈言對這八個字的領悟,更深了一層。
無論是路過衍州等地的城池遇到的那些來來去去的修者,亦或是這些天來轟殺掉的無數妖獸,都在真真切切的提醒著他。
沈言心中,不由得更是敬畏。
前世他不過渡劫期,便仰仗著斷天刀的異稟,而所向無敵於神州,倒也沒有機會去見識本質上比他更強的存在。
因此他當初才會信誓旦旦的想著終有一天要殺上淩霄寶殿去找玉霄天帝算賬,可現在這樣不切實際的念頭,卻已然被他深深的壓在了心底。
不是不想,而是沒有那個能力。
所謂非上境是螻蟻,但沈言卻並沒有因為自己步入了上境而變得傲慢……無論是大長老,亦或是林沉……更甚者單單蘇衫冷與林知之二人的聯手,都逼得他與徐簾二人束手無策。
他沒有資格狂妄。
無知者才會狂妄。
縱至上境,仍是螻蟻。
十三天的時間,沈言不單單將不達上境為螻蟻這句話理解的更為真切,也同樣領悟了另外一句話。
上境不是終點,也同樣不是中點!他不能一劍覆雪雲,更不能凝滯住整個天元世界的時間,也不能蒙蔽天道……
連丹境的影子都抓不住,何談跳出天元世界?何談去找玉霄天帝算賬?
雖然因為徐簾的緣故,十三天的時間都是在步行,但沈言卻並沒有絲毫不耐的意思,雖然耗費了一些時間,但他得到的也許更多。
但有一個很簡單的問題讓他不得不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之極。
徐簾這廝十三天沒有說一句話,沒有一天停止過思索,沒有一天不皺著他的眉頭。
沈言有些抓狂。
可偏偏他又不知道徐簾到底是在思索些什麼,因此自然也不能無所顧忌去打擾。
這十三天來他能得到不少心境上的升華和領悟,也和徐簾這種完全將一切視為空氣般的態度有著不少的關係。
今天仍是如此,徐簾好像額頭長眼了一般跟在沈言身側,同樣的一言不發。
兩人順著綿延的山路走出去約莫數百裏路,這才突然頓住腳步。準確的說,是在徐簾頓住腳步後,沈言方才有所感應的止住了步伐。
並不是說沈言的意識已經靈敏到了此等程度,隻不過徐簾這十三天來的行動模式簡直規範的如同一顆圓石般沒有任何棱角。
所以徐簾的步伐頓住的瞬間,沈言頃刻間就反應過來……而他的麵上也終於是露出了一抹輕鬆之意。
畢竟這些天徐簾的神色實在有些太壓抑了些,弄得他也同樣心事重重。
不過看徐簾此刻的模樣,雖然臉色略有些蒼白,可似乎並無大礙,於是乎沈言也就放下了心來。
“……也許……”
還不待沈言詢問什麼,徐簾便張開了口緩緩出聲道。他的聲音有些嘶啞……這十三天他無論是進食還是飲水,都已經縮減到了普通人五分之一的程度。
相當於十三天的時間,隻有不到三天他是喝了水的。
可想而知徐簾此刻到底有多麼口幹舌燥,沈言隻好無奈的搖了搖頭,旋即運轉真氣,直接將天地之間的水屬元素凝聚到了一起,而後聚成霧氣,倏爾成水團,再凝成冰!
一塊足有兩個拳頭大小的晶瑩冰塊被沈言遞給了徐簾,後者也絲毫不客氣,直接張開幹涸的嘴唇大口的咬了下去。
隻聽得冰層碎裂的咯吱聲,徐簾便大口大口的吞咽起這些冰塊,直到吞進腹內大半之後,他才意猶未盡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也許我弄明白了。”徐簾舔完嘴角的冰屑之後,方才平靜道。
“嗯?明白什麼?”沈言一怔,然後有些莫名的問道。
“林沉來天元世界的原因,還有惜誦殘頁的大致作用……以及一些旁枝末節的東西。”徐簾吸了口氣,緩緩說道。
“林沉來天元世界原因你不是已經說過了麼?他來天元世界的這件事即便跟我無關,也必定和我所在的這場棋局有關,你這會又想到什麼了?”
沈言倒是對惜誦殘頁的興趣比對林沉的興趣大的多,不過他現在最為好奇的還是徐簾到底弄明白了什麼驚天動地的秘密,居然能讓他整整思索上十三天之久。
“不!”徐簾聽到他的話,竟是直接搖了搖頭,“他來天元世界,必然和你有關!”
“你就這麼肯定?我跟林沉一點關係都沒有……就算是承這個故事的天元之局,也跟早已跳出天元的他扯不上聯係吧?”
沈言驚詫道,倒不是他突然變聰明了,隻不過十三天前徐簾言語中透露出來的,的確就是這麼一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