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微涼。
冷月,如刀。
沈言終歸是順著那一條小徑直上天穹。
他一共邁出了十二萬九千六百步,走過了無數個日出,走過了無數個日落。
而這些天裏的日出日落亙古不變,但從未見月。
當他順著小徑走到盡頭,站上峰頂的這一刻,卻看到了一輪弦月。
弦月如刀,月暈微寒,似能奪人心魄。
月下有人獨立,似真似幻。
“你終究還是來了。”那個似真似幻的虛影似乎知曉沈言站到了峰頂,但從他口中傳出的話語,卻是令人有些難以捉摸。
不過無論再怎樣難以捉摸的言辭,都無法遮掩住他話語中那蒼涼到極致的意味。
“你是誰?”沈言一瞬間甚至有些恍惚,直到識海深處那隱匿起來的惜誦殘頁微微一顫,他方才恢複了清醒,而後望著那個並沒有多麼高大的背影顫聲問道。
“你終究還是來了。”那身影並未回答他的話,隻是以一種同樣的語調,同樣的語速,甚至同樣蒼涼意味的重複了先前那一句話。
“你認識我?”沈言心頭那種莫名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卻始終無法捕捉到絲毫的痕跡,心頭的悸動到底是因為什麼,連他自己都根本無法揣摩。
“你終究還是來了。”這聲音如同刻畫在了時間和空間中一樣,甚至於連那背影微微揚起的發梢,都是同樣的弧度。
“我是誰?”沈言鬼使神差的往前走了一步,月光更寒。
周遭的氣息轟然大變,似置身於冰天雪地一般,因為那個背影,似乎是在他邁出步伐的一瞬間轉過了身來。
沈言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對方的臉龐,卻隻覺得除了模糊還是模糊,僅僅隻能看見些微的輪廓罷了。
甚至於在他反應過來之後,心頭的驚駭意味更是難以自製。因為他根本不知曉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問出那樣一句話來……我是誰?
“你終究還是來了。”仍是這樣古井無波的語調。
沈言心中沒由來的一陣煩躁,不過轉瞬間他恍惚的聽見了另一個字。
“古。”
“古?”沈言的眸子微微一凝,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聽到這個字眼的時候,都忍不住的微微一震。
“你的天……可開了?”那個聲音的語氣,終於略有了些變化,不過沈言怎麼聽,都感覺像是沈如煙和沈正天兩人對自己說話的那種語氣一樣。
沈言原本以為此人口中所稱呼的古是對方的朋友,甚至於哪怕是敵人也未嚐不可。但如今聽到這種語氣,他一下子就斷定那“古”絕非與此人平輩。
“天……”沈言微微一愣,喃喃了一句,瞬間他便愕然的抬起了自己的頭來,“開天?”
“無始和浮黎雖有愧於你……畢竟尚未鑄成大錯,你又何必如此?”
不過在那月下的身影終究是沒有回答半個字,隻是自顧自己的繼續說道。
“無始?浮黎?”沈言周身一震,驚呼出聲。“無始經!浮黎總綱!”
若說他從哪裏聽說過這兩個名字,那麼毫無疑問唯有那一尊聳入天穹的山壁之上。
“終歸……我還未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