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影苦笑一聲,說道:“他可能是天生天養的親爹。”色醫雖沒見過天生天養,但這些年的通信中,自是知道兩個娃娃的,比起大吃一驚,更多的是心痛……皇帝的女人,竟然流落在外,摸爬滾打,還懷有身孕,也不知她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從不願意說出來。這些年來,除了渝州城受傷那次,她精神受到很大的打擊,胡言亂語,說出那些辛酸的過往,可那樣一個人,怎麼可能和一國之君會有關係?還有她的失憶到底是真是假?色醫越想越心痛,就算她再堅強,她也隻是一個女子,如何承受得起這些……
“嗬,你這是為我難過嗎?沒什麼大不了的,五年都不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存在,不也過得很好嗎?”千影笑道。
“你……那,失憶是真的?”色醫不安道,他十分矛盾,既希望千影真的失憶,又希望她太害怕回憶起過去,想要逃避……若是真的,那麼,她對皇上應該已經了無牽掛,全心全意的為自己而活;若是假的,他們之間……最重要的事,皇上會放過她嗎?在她做出這些轟轟烈烈的事情以後?還有,皇上知道自己和她的關係嗎?知道丐幫和她的關係嗎?一個個問題浮出水麵,越想越心驚……
千影微怒:“你難道還不相信我嗎?失憶的事情自是真的,你以為一個冠壓群芳,受盡寵愛的貴妃娘娘,前朝公主的千金之軀會跑去打家劫舍、腥風血雨?”
色醫有些蒼白的唇猛的張大,她說什麼?貴妃娘娘?前朝公主倒是在這些年的通信中已經知曉,想來可笑,初時,還以為她隻是北方某個小部落的不受寵公主,誰知身份竟是這般尷尬,說來富貴,其實危險,也就是君朝餘孽,朝廷怎會容得下?可是,君朝餘孽,而且還是身份尊貴的公主,又怎麼會成為了離國的貴妃?天哪,這也太曲折離奇了……
千影苦笑一聲,說道:“你也知道我失憶了,前朝公主的身份是在島上被別人發現的,這你已經知曉,至於貴妃的身份,前幾天才知道,這還是五年多來,第一個認識我的人……想來也是,貴妃之軀,永遠關在後宮,除了宮裏人,又有幾個識得?”說著說著,漸漸便成自言自語,雖然她並不是君青鳳,可是,當聽到花容說出那些過往,她發覺,自己的傷,自己的痛,也許,並不比青鳳少,甚至更多……
那日之後,花容讓人送來一封信,那送信之人竟是悅來客棧的小二,千影當時心裏就發出“咯嘣”一聲脆響,她就知道,丐幫畢竟是個外來戶,根基太淺了,聽奸商說,悅來客棧立足京城已經快有百年曆時,雖不是最大最好,但一直客源廣進,既不張揚,也不低沉,想不到竟然是殤魂橋的暗樁!
不過當她看到信的內容後,就不再想殤魂橋的事了。
青鳳,不,應該說君青鳳,與妖孽花容的相識,竟然是因為一宗買賣,一個是被雇的殺手,一個是目標,就是如此簡單。
她沒有怪妖孽的立場,畢竟,她曾經處在和他一樣的位置,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沒什麼好怪的。
怪不得他說她應該五年前就死了,想來他對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不過他也確實有自信的本錢!
回想第一次在悅來客棧的邂逅,不免心驚,妖孽的信中直言不諱,第一次見麵,便已知道她是女人,但覺得她十分熟悉,所以才放任了她,若不是那股熟悉感在作祟,也許在悅來客棧便已向她們動手,慶幸啊……
信中寫明,君青鳳死在北晏城的一個驛站裏,北晏城她是知道的,燕北七郡附近的一個小城鎮,離忻州城不遠,她當然記得,捆了狗屁王爺之後,便一路拚命奔跑,跑了多久都不知道,直到遇到那叫狗蛋還是二狗的少年,才知道,已經進入忻州……
想來,就是在那裏,君青鳳掛掉,她的靈魂穿了過來。
再想想,那狗屁自大的王爺竟然是呼延國的五皇子,據說如今已經被立為太子,雖是還未登基,但是呼延皇帝老得筷子都拿不起,常年臥病在床,大小事務一應由作為太子的他處理決斷。
君青鳳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不了解,但據花容說,他跟蹤送親,觀察三日,覺得她應該是個十分柔弱的女人,卻在最後顯出她剛強的一幕。
也許花容太瞧不起這個廢柴目標,竟然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名言相告來送她最後一程,君青鳳竟沒有絲毫恐懼,反而笑了,花容說,他看不懂那絕美的笑容,包含的感情太多太複雜,但其中最明顯的是,她三日來的緊張不安情緒一下消散得無影無蹤,仿佛一瞬間解脫了一般。
她說:“公子,可否容妾身換身衣裳,妾身雖是光著身子來到這個世上,卻希望打扮得妥妥當當的回去,也不枉在這世上走了一朝。”
她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妖孽怎會看在眼裏,便默許了她進入內室,誰知過了兩刻鍾都不見出來,妖孽心知壞事,追進去,才發現,她打扮得一絲不苟,精致的宮裝換成了鮮豔的大紅喜服,臉上的妝容完美中透著一種絕然,那種美,簡直無法用任何語言來形容,就是見慣美人的妖孽,也不免動容,她那時的美,和前三日截然不同,仿佛將世間所有的美都凝聚在她身上,同時,也凝聚在那最後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