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軍官陣前倒戈,部隊思想混亂,彼此互擊,連邊防軍也被波及進去。兩下亂殺成一團,軍隊成了一盤散沙,魯軍趁勢發動突襲,前軍已徹底崩潰。
劉鎮華及昔日鎮嵩軍部下,正向養壽園一帶攻來,顯然是要以舊主人頭邀功。一度坐擁關中,擁兵近十萬的馮煥章身邊,此時隻餘百餘衛隊可用,連自身安全都大成問題。
前進固然不能,失去大部隊之後,回陝也等於送死。無奈之下,隻能揮淚上馬,帶部隊直投山西閻易山。人不等到山西,閻易山已經派出特使,專程迎接馮煥章入晉,態度異常恭順。
馮為人警覺,反倒不敢輕信,再三詢問之下才知,閻易山有兵無將,急需大將帶兵,特請馮煥章到山西主持軍事。
晉軍在山東身上是吃過大苦頭的,當日魯軍入晉,把山西禍害的損了幾分元氣。這次伐魯,很有些臥薪嚐膽大報仇的意思。各省之中查抄魯產,以山西最為出力,出兵也自全力以赴,無所保留。自葛明時期起,屢次受山東盤剝的仇恨,準備借這次出兵一舉洗刷。閻易山孤注一擲,動員了三個省軍整編師的兵力,一水裝備太原兵工廠自製槍炮,決心不可謂不足,投入亦不可謂不大。
但是山西有兵無將,沒有像樣的軍官指揮部隊,特從陝西借了大將胡雲翼典兵,並委以陣前最高指揮權,臨行時閻易山親以“大將出征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一詩為贈。胡雲翼也確實想要以這三師本錢,打進山東,做一把齊魯之王。
其部下三師大軍方出娘子關,兵進亂石口,見兩側都是懸崖峭壁,胡雲翼急令停軍。問道:“這行軍路線誰規定的,怎麼走到這種地方?”
左右答道:“這是司令部的命令,為防不測,我們沿途所有行軍路線,都是司令部規劃,直接交給我軍。放心吧,這一帶是走熟的,沒事。再說我們的行軍路線,魯軍也不知道……”
話音未落,左右殺聲大起,陸斌的三十九混成旅自左右殺出,數十門大炮對準山下,晉軍能守而不能攻,對於出省作戰興趣不高,何況見到這種規模的伏兵,不用胡雲翼吩咐,就已不敢開槍反擊。
兩側山上複有人大喊道:“胡四娃,大家都是山堂兄弟,何必分個你死我活,讓外人看笑話,大帥有令,交槍不殺!你們行軍路線都被我們知道了,你就算想打,又拿什麼打?”
胡雲翼以客將典兵,本來就不為晉軍中下層軍官所接納,此時身臨絕境,這些人也就不會出死力。魯軍素有厚待俘虜名聲,且陸斌這個旅,和山西淵源很深,部隊裏有大批山西人,和山西地方紳士的交情很厚。
三個步兵師裏,本就有支持山東或者幹脆就是山東耳目的人在,即使他想要部下搏命也不可能。三師大軍未曾交戰,就將所攜帶武器悉數上交,乖乖住進戰俘營。時人將閻易山餞行詩改為“大將出征膽氣豪,交槍不用打收條”
眼下陸斌打出山西自製的旗號,揮軍兵發娘子關,閻易山拉著兩車皮省鈔,親自到前線坐鎮,但是手下並無能戰將領,於能否守住地盤全無把握。馮煥章素有知兵之名,是北洋軍中慣能打戰的將軍,自然是希望入晉指揮。但是馮煥章心內,卻無反敗為勝的把握。
他明白晉軍內部怕是已經被滲透的千瘡百孔,連總司令部裏,都被魯軍安了釘子,不管是胡雲翼被伏擊,還是自己得到的那兩萬箱發黴餅幹,以及遲遲得不到給養,恐怕都是山東做的手腳。
查抄魯產,讓山西商人損失甚大,而山東對待士紳的政策,又遠比山西來的優厚。這些士紳裏,怕是有不少人背晉向魯。再加上防守部隊是倉促成軍,山西的戰局,怕是已經無力回天。
一月之後,共合大小報紙刊出重要消息,原陝西督軍馮煥章,近來鑽研神學,大有所得,追思前事,大為懺悔。無意政壇,更無意於國人相殺,通電下野,投身慈善事業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