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風帶著些許濕氣,輕柔地拂過堯山之上華美的宮廊簷角。樹葉上晶瑩的露珠在微風中顫顫,將墜未墜,飽滿圓潤的球麵反射出七彩的炫光。
緋雪一早就起來了,正在宮內的廚房中忙得不亦樂乎。每天早晨都是如此,為小姐做一頓可口的早飯能給她帶來極大的滿足感。本來這些事大可交給其他侍女來做,但緋雪卻從來不肯假手於人,對此洛苻也沒說什麼,在看到緋雪一臉幸福與滿足時,心中不覺被感動浸滿,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洛苻站在門前廊柱間,就著夏日的暖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待頭腦完全清醒,就見緋雪端著滿滿一托盤的碗碟走來,笑著對她道:“小姐,你起來啦,正好我做了早飯,快來吃吧。”
入得室內,坐下,洛苻看著那一碟碟形形色色的各式糕點,不禁開始為自己的胃擔憂起來,由衷地說道:“緋雪,不如我給你錢,你去開家酒樓吧。”
緋雪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那怎麼行?小姐,緋雪隻做給你吃哦,別人想吃可沒門。”轉念一想,“不過,開酒樓可以賺錢,還可以搜集情報,恩恩,可以考慮一下。”
洛苻看她當真在認真思考,忍不住輕輕笑出聲,眼底透出淡淡的寵溺。雖說緋雪年紀比洛苻大,用寵溺似乎不太對,但此時的場麵卻絲毫不讓人感到奇怪,隻覺非常恰當。
緋雪看洛苻都笑出了聲,自己也是笑了起來。她知道其實小姐隻是跟她開玩笑,但是能讓小姐像平凡女子一般開懷暢笑,她就覺得怎麼樣都無所謂。
緋雪笑著,催促道:“小姐,快吃了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那麼多,你跟我一起吃吧。”說著一下把緋雪按到了旁邊的位子上,不待她多說,迅速往她嘴裏塞了一塊糕點。
緋雪小巧的臉頰頓時鼓了起來,加上她本就俏麗,這一下更顯得可愛非常。想要脫口的話被堵住,隻得先把嘴裏的吃下去再說。
入口的糕點甜蜜柔滑,芳香四溢,緋雪吃完一塊,隻覺得甜到了心底,輕輕開口:“小姐……”在洛苻和善的眼神中,愣是沒說下去,低頭,自己夾起一塊,繼續吃。
洛苻看她乖乖地吃著,自己也享用起來。
一頓飯在溫馨的氣氛中被兩人解決完了。
洛苻摸了摸吃得飽飽的肚子,站起身,緋雪則忙著收拾桌子。
外間鳥鳴蟲吟此起彼伏,共同演繹一首大自然的協奏曲。青綠的樹木煥發出昂揚的生機,花草在陽光下隨風搖擺,清香撲鼻。
洛苻踏著輕緩的步子,走出宮室,閑閑地走在堯山之上的密林中。四周參天大樹遮擋著日光,在衣裙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這片林子很大,洛苻在此生活的十七年間,也並沒有把它全部走遍。不僅因為麵積,還因為這片林子很多地方布有陣法。
記得五歲那年,洛苻曾偷偷地跑到林子裏,結果被困在裏麵,後來還是師父來把她找回去的。當時困住她的隻是一個迷蹤陣,進去的人不會有危險隻是會在裏麵迷路,跑不出來而已。但是因為當時洛苻尚未學習陣法,於是一直到天黑都沒走出來。那時黑漆漆的樹林中,洛苻一個人,雖然心智異於常人但到底隻是個五歲孩童,也不免心驚膽戰。當她終於累得走不動時,隻聽頭頂刮過一陣風,隨即被月光照亮的臉頰上覆下一層陰影,頓時被嚇出一身冷汗。她強自鎮定抬起頭來,淚水卻不受控製地傾瀉下來,水汪汪的大眼睛泛著難言的委屈之意,小小的身子一下子撲入眼前人的懷中。
月光下,俊美如天神的男子看著那顆埋在懷裏的小小的腦袋,有些好笑,眼底的溫柔一閃而過,似乎還有別的什麼,隻是在朦朧的月光下,難以分辨。修長如玉的手覆上懷中人纖弱的脊背,帶著安撫之意。
卻有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都多大了,還哭。”
洛苻聞言,猛地抬起頭來,隻見前方不遠處,一個小男孩倚著粗壯的樹枝,立在那裏,看年齡最多也不過七八歲的樣子,清秀的臉上帶著一抹不屑。見洛苻抬頭,更是嘲笑似的看著她。
洛苻卻不出聲,隻是瞬間做了個鬼臉,狠狠地瞪了男孩一眼,繼續把頭埋入溫暖的懷抱。聽見不遠處傳來的陣陣磨牙聲,唇角勾起一個大大的弧度。
俊美的男子--洛苻的師父,宮淺看著這兩小孩的舉動,輕扯唇角,不再多做停留,就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了。
路上,洛苻暗中做了一個決定。
之後,她提前開始了陣法的學習。
在那個夜晚,她明白了,這世上可能遇到的事太多,自己不能每次都要靠別人來救,隻有提高自己的實力,學得更多,才能應對各種情況。那時麵對一望無際的樹林,那種無力的感覺她不想再有了。
思緒扯回,洛苻走在林中,腳下的葉片傳出清脆的哢擦聲,蟬鳴四處,一刻不停地宣告著這盛夏炎炎。
如今的洛苻自然不會再被困迷蹤陣,而大多數的陣法她也能輕鬆破解,隻是在這片樹林中,依然有她無法涉足之地。
好比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