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青山相依,環繞延綿;鳥雀歸巢,蟲鳴獸嘯;梯田搖曳,稻香飄渺;日升日落,映天夕陽。

謬書悠然地躺在草垛上,左手枕於腦後,右手擋著眼,右腿曲起,左腿打直。一身青衣隨意地散開,顯得瀟灑不羈。盡情地享受自然地洗禮,秋風拂麵,萬物有聲。他就像融化在這個草垛上一般,幾乎能感覺到各種細微的動靜。

怕是陶淵明所描述的桃花源也抵不上這裏此刻的清幽、安寧以及閑適,不過到底是沒有與世隔絕的,少不了煩心事找上門來。

這不,說來就來。

“謬先生,謬先生!”焦急、高亢,似一道離弦的箭一般衝出村子,帶著所向披靡的破壞力打破一山的安靜。

謬書很無奈。沒辦法作為這個小村莊唯一的教書先生,即“最博學多才”的人,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有人來問。

“小胖。”清朗的聲音淡、輕、緩,又帶著如沐春風的清爽氣。謬書懶懶地從草垛上翻下來,順手彈了彈衣服上的草屑。

已經跑過草垛一段距離的灰色身影好不容易穩住自己繼續往前的身子,又猛地轉身,晃了晃,像一個胖胖的不倒翁。謬書俯視著這個七八歲的小胖墩,徹底推翻胖子運動能力不強的想法。

“謬先生!”小胖墩喘了口氣,一張圓圓的臉紅撲撲得煞是可愛。卻又皺著眉,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一手叉腰,仰著腦袋,“您怎麼又躺在草垛上了?阿娘說容易生虱子!而且這些稻草還沒曬幹,容易惹上濕氣生病的。”

“無礙。”看著小胖墩氣呼呼得模樣,謬書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蛋,臉上掛著他自己都未發覺的溫柔笑意,“到底怎麼了?跑這麼急?”

“啊!”小胖墩似想起什麼,整個人隨著他的叫聲蹦了一下站得筆直。他一拍腦袋,拉起謬書就開始跑。

謬書搖頭輕笑,這一驚一乍的,還真搞不清他到底想幹嘛。一路暢行,路上連個行人都很少遇見。這個無名的小村莊雖然人少,平時也蠻熱鬧,隨便走到哪都有人打招呼,今天倒是少見,難道還真出大事了?

一直到村長家,謬書才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帶著各種惋惜、憐憫的三姑六婆聚集,小聲地討論,把村長家堵得嚴嚴實實。

“讓一讓,讓一讓,謬先生來了。”小胖墩扯著小亮嗓子一吼,立馬開辟了一條羊腸小道。

“謬先生。”

“謬先生。”

“……”

到底是讀書人,威望高。看那些村名一個個發自內心的尊敬就可知謬書能被認可,也是人家真真有那個本事。

有禮有節地和大家打著招呼,謬書被小胖拉著進了村長家,入了左側的那間房。

甫一入屋,一股濃烈的藥味有些刺鼻。村長正和李醫師商量著什麼,村長夫人坐在床邊,神情悲慟。床上躺著麵色慘白的一個書生。

謬書微斂了眉,還真出大事了不成?

“小謬來了。”村長一眼看到謬書進來,趕緊招呼了一聲。這村子裏也就村長這麼叫他,能當上村長的,到底是有幾點墨水在腹的,更何況人家兒子怎麼說也是個造士。這不,前些日子還去參加了鄉舉裏選。

難道說,那床上躺著的就是那個造士?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倒是比他有書生氣得多。也難怪他不認識這個王造士,他也就來這個小村莊兩三個月的光景。在他之前這個村子的孩子都是王造士教的,隻因為他參加鄉舉裏選才陰差陽錯聘請了他來。而他來的時候王造士已經走了,這一來二去也就沒機會見著。

教書,一點經驗也無。不過好歹在四方遊曆了這兩年,再加上雜七雜八地懂一些東西,還是教的過來。現在王造士回來了,難道就要趕他走?看起來卻又不像這麼回事。

疑惑留在心裏,謬書還是有禮地站在門口,靜觀其變。

再說王造士,實實被驚豔了一把。

來人往門口一站,年紀不大,隱隱還是少年模樣,一身青衣,竟是氣度非凡。不卑不亢、不驕不躁,就那麼隨意中帶點懶散,俊逸中帶點灑脫。沐浴在外麵的光霧裏,猶如神人。

不得不歎,這種人,絕非池中之物,哪是這個小村莊容得下的?可他在這裏,又是那麼的自然而然,好像什麼場景他都適合。不,應該說不一樣的背景就能襯托出不一樣的他。

果然,人和人,是不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