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二十六年,春。
這已經是在深宮中度過的十六個年頭了。一個孤女,從小在太後娘娘的身邊長大。深宮寂寞,勾心鬥角,後宮陰暗,雖然年幼卻耳濡目染了不少。
而這個孤女就是我,沈雪鳶,是太後娘娘親妹妹的遺孤。在太後的嗬護下成長至今,多少人想方設法地要進這座奢華的牢籠,但我卻向往那宮牆之外的海闊天空。
“格格,你怎麼又發呆啦?”
我坐在院子裏愣神,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不用回頭便知道是容鈴這丫頭。
容鈴一臉急切道:“格格啊,你到底在想什麼,太後娘娘喚你呢!”
容鈴是前年進宮的宮女,因為家裏窮,所以父母將她送進宮來。太後慈愛,對人和善,經常會打賞下人,這些年倒是幫襯了容鈴家裏不少忙。容鈴性格比較單純,跟我較為親近。
“好啦,我知道了。”我起身捏了捏容鈴的小臉,向殿內走去。
隻見太後倚靠在鳳榻上,半眯著眼。看見我來了便道:“沐盈丫頭來了,快到哀家這裏來。”
我走向太後的身旁道:“姑母喚我何事?”
太後慈愛一笑:“你這丫頭在哀家這挺悶的吧,你也十六了,不小啦!也該物色個人人選把你嫁出去了。唉…。哀家老了,是該找個人護你周全了。”
我一聽這話便道:“姑母不老,雪鳶能陪姑母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事了,雪鳶要陪姑母一輩子,誰也不嫁,哪也不去!”
太後歎氣道:“傻丫頭,你怎麼能陪哀家一輩子呢?哀家豈能耽誤了你的終身大事呢?你終究是要離開哀家這老婆子的啊!”
我強忍住眼眶中的淚水,不讓流出來,哽咽道:“姑母,雪鳶真的哪也不去,一直陪著你!”
太後摸摸我的頭,欣慰道:“好孩子,你有這份心便足夠了。”
我抱著太後的手臂,鼻子有些酸澀,若是沒有姑母的庇護也許我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姑母給了我全部的愛,把我當成她的親生女兒,而我說的也句句真心。
太後拍拍我的背,道:“好孩子,好端端把你給弄傷感了,看時辰,皇帝現在已經下朝了,哀家這裏燉了些燕窩,你馬上給皇帝送過去吧。”
我抹了抹眼淚,道:“是,我這就送過去。”
出了慈寧宮,越過九陰長廊,走到藏書閣,碰到了正向外走出來的軒逸。軒逸是先帝爺的第五子,就是當今皇帝的五弟。他是一個個性極暖的人,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與他待在一起聊天是一件很舒適的事。
我大聲喊道:“軒逸哥哥!”
“你這小妮子怎麼在這,這是要去哪?”
軒逸聽見我的聲音立刻跑過來。臉上掛著一貫陽光的笑容,讓人看了如沐春風,再壞的心情,看見他的笑容後也能立即被驅散。
“姑母命我去給剛下朝的皇帝表哥送燕窩呢!”我咯咯笑著。
“是這樣啊…。”他喃喃自語。
“你呢,你又在藏書閣裏麵看什麼書呢?”我仰著臉問道。
“嗯…。你猜!”他壞壞一笑道。
“這怎麼猜啊!”我跺了跺腳。
軒逸看我這樣子便道:“我給你三個選擇,第一個是資治通鑒,第二個是神農百草,第三個是水經注。你知道是哪個嗎?”
“神農百草?”
他仔細打量了我一下:“哎?笨丫頭怎麼變聰明了呢?”
“你才笨呢!對了,是不是瑜太妃的病還是不見好?”
軒逸的臉色突然變得黯然下來:“嗯,時好時壞的,所以我想看看這些醫書,能不能幫幫額娘呢!”
我看軒逸臉色不好,便鼓勵他道:“你放心,我相信瑜太妃一定會好的!”說著,還用拳頭揮了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