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真的能獲勝嗎?
…………
果月的第二十一,是個好氣。適合勝利,也適合死亡。
清晨的薄霧散去後,陳健讓族人們將樺皮船留在了原地,留下了幾個人看著,剩下的人吃了早飯,開始穿戴上各種古怪的東西。
他的身上披著一張用魚鰾膠黏合的鹿皮,鹿皮外麵綴著一片片的柳枝編織的長條片,能夠擋得住流矢,卻擋不住三十步的直射。
族人們也都開始了穿戴,五人隊的身上隻有一層柳條甲,而那些衝擊斧兵的身上是雙層的,對於苦練了兩個月負重跑的他們而言並不沉重。
兩人一組,互相幫著對方係上繩索或是皮帶,看的其餘部族的仆從軍有些羨慕。
將鼓綁在了角鹿的身上,陳健騎乘在另一頭的上麵,摸出了笛子,吹著一曲族人聽過的曲子,族人們定下了心神,期待著回去耕種那些開墾出的土地,甚至哪怕隻是看看那個長的古怪而又巨大的葫蘆……
十裏的距離並不長,戰鬥還要很久,不需要排的那麼整齊。族人們走的很平穩,就像是走在壟溝裏,很自然地平直。
在接近到距離那個村落還有一裏遠的地方,隊伍停了下來,在陳健的催促聲中開始整隊,靠近河岸,用草河保護自己的左翼。
十個五人隊排成一排,兩名舉著柳條盾的人站在三根石矛的中間,為身後的族人擋著流矢,而真正戰鬥的時候他們會站在矛手的後麵。
弓手錯開,站在各個隊的間隙中。
隊伍的右翼是仆從軍,陳健不擔心這些仆從軍的狂熱,但卻知道他們狂熱而不持久,所以把石斧衝擊兵也放在了兩支隊伍的結合部。
一旦對方是個打仗的好手,選擇從右翼突破形成半包圍的時候,這些石斧衝擊兵會直接衝擊焦灼的戰場,不分是敵人還是仆從軍,在仆從軍崩潰之前為主力矛兵爭取反包圍的時間。
這是以防萬一的應對,是右翼先崩還是自己的左翼先繞到敵人的後麵,決定了這種萬一情況的勝敗。
對麵的柵欄也打開了,亂哄哄的一群人高喊著,從村落裏出來,女人在後麵高聲呐喊。
陳健看著亂哄哄的一群人,嘴角露出了笑容,跳下角鹿,用鼓槌敲擊了一下戰鼓,咚咚的聲音開始響起。
站在矛兵最左邊的橡子用力地踏了一下地麵,因為他覺得太安靜了,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他不喜歡這麼安靜,將腳步和鼓聲混合在一起。
咚……踏……
隊伍如同一座山,平直地移動著,那些仆從軍很是散亂,隨意地走著。
陳健數著隊伍的腳步聲,在第十三次踏步的時候,隊伍已經不自然地出現了偏斜,立刻快地敲擊著戰鼓。
最左側的橡子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整個隊伍都將看他的方向重新整隊,站齊後才再次隨著鼓聲前進。
他的手心裏滿是汗水,身上也有些熱,嘴裏有些幹,不知怎麼,他想到了上一次自己很渴時候喝到的那罐冰涼的攙著蜂蜜的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打贏了,就能喝到了,我要喝整整一罐……”
他沒有想著馬上要開始的戰鬥,身體隻是機械地隨著鼓聲一點點地向前挪動,甚至看到了一隻大牛虻落到了旁邊族人的手臂上,心想這要不是打仗就能拍死它了,不一會就會被螞蟻搬走啦。
或許是因為距離還很遠,羽箭射不到;或許是因為旁邊就是族人親友,挨得很近,不用擔心自己的側麵;也或許是因為每傍晚的訓練已經成為習慣,畢竟已經三個多月了。總之,很平靜。
遠處的獾看著這山巒移動一樣的隊伍,有些奇怪,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停下來,挪動的竟是如此緩慢。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在河邊抓到的一隻河龜,也是如此,走的很慢很慢,每走幾步就會停下來縮頭縮腦。
覺得這算是什麼打仗?自己和族人用箭不也把他們射死了嗎?他們之所以這麼整齊,是因為還沒有被箭射到。
這是打仗,不是怎麼學著平齊地走路。於是,他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