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日,距離夏城有曆法以來的第一個冬至日還有三,已經很冷了,到了一年中最短的時候,太陽升起的也很晚。 Ww W COM
呼吸間從身體裏帶出的餘溫在冰冷的空氣中化為一團白霧,陽關城中的士兵在伍長的喊叫聲中站好,時不時地搓搓手,盼著太陽快點熱起來。
陳健穿戴整齊,站在一輛裝有鼓的馬車上,駕車的人居左,右邊是是一名持戈的族人。
為了便於族人看清自己,陳健在自己的皮帽子上綴了兩根很長的羽毛,他自己敲動了戰鼓,讓族人安靜下來。
“這裏是陽關,是夏城的陽關。將來啊,這裏也要開墾土地。死過人的地方,土地會很肥沃,麥子會長得很高很茂。今年咱們本來應該趁著秋末冬初,多開墾些土地的,可是外麵的草原上的人並不準我們開墾,圍住了我們,要搶走我的族人去當奴隸。”
“既然他們耽誤了我們開墾土地,那就把他們抓來奴隸讓他們去給我們開墾!既然他們想要我們的土地,那就永遠留下來,做這片土地的肥料。”
“開城門,他們來了,就永遠別再回去!”
他用力敲擊著戰鼓,清脆的鼓聲在清冷的空氣中變得沉悶,沉重的橡木做的城門被拉開,三百多人安靜地走過城門,隻有踏踏的腳步聲。
這些人在城下排好軍陣,迎著初生的太陽,朝著北邊的營地緩緩前進。
隊伍中的笛手和鼓手按照訓練時的節奏敲打著腰鼓,訓練過大半年的士兵下意識地跟著鼓點的節奏邁動著步子,走的很慢,但卻很直。
身後的城門慢慢關上,他們並不害怕,因為每個人都知道今這場仗要怎麼打。
他們所信賴的姬夏沒有跟隨他們一起出,但他們知道最終會在戰場上見麵,當再見到的時候,這場仗已經結束,他們便可以回到幾十裏之外的夏城,過那種正常而恬適的生活。
昨晚上陳健像他們許諾,這場仗抓的奴隸分出來一半,開墾出的土地和收獲的糧食將歸所有參與這一仗的人,是歸他們,而不是歸公產和部族。
逃走的人不但沒資格分這些東西,自己也會成為奴隸,和那些圉奴一樣,一輩子都在族人的嘲弄和可憐中度過。
人是社會性的動物,除了活下來,陳健刻意營造的階層劃分讓這些人感受到了一旦被族人排擠的恐懼,這種精神上的折磨比之軍法官中的鞭子還要可怕。
石山走在隊伍的最前麵一排,他並不害怕那些懲罰,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會犯那樣的錯,就像是火可以燒死人,但如果不站到火裏,也就不會被燒死。
他的身邊跟著那些和他一起從草原逃回來的人,十幾的圍城戰,他的身上又多了三串掛墜,自己那塊陶板上要殺的人又多了三個。
陶板不容易攜帶,所以他把換下來的弓弦帶在了身上,用很久前部族結繩記事的辦法記載著自己的仇恨,如今上麵已經係了十一個死結,還差很多。
他在隊伍的正中央,看不到兩翼和身後的情況,兩邊都是自己常見的族人,他歸狼皮管著,他們的左邊是白馬帶著的人,石山可以看到白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麵,沒有騎馬,而是戴著一個和陳健一樣的插著羽毛的皮帽子。
多看了幾眼兩側,但腳步並沒有慌亂,作為四族中的一員,很早他就開始接受那些枯燥的排隊訓練,鼓聲和腳步聲已經融為一體,閉著眼睛也能走的和兩側一樣齊。
鼓聲中,他越過了那些族人提前插好的用來測距的樁子,至今對麵還不知道這是幹什麼用的,也就沒有拆除。
走過最後一根樁子,他無聊地開始數著自己的步數,最後一根樁子距離城邑有一百八十步,正好是弓箭拋射的極限。
越過了木樁,又數了四百步,鼓聲忽然停歇,隨後重重地敲擊了三聲。
身後傳來了狼皮的喊聲:“停步,整隊,弓手上前五步!”
左側的白馬和右側的橡子喊的命令和狼皮不同,石山也不去聽他們的,而是根據著命令,呼喊著自己兩隊中的弓手朝前走了五步。
那幾個從草原上活著回來的弓手摸了摸樺樹皮筒做的箭袋,裏麵的羽箭讓他很安心。
兩個箭筒,左邊的是近射用的重箭,右邊是遠射的輕箭,拇指上帶的是鹿角扳指,除了新軍外其餘人都是陶扳指,他們並不是新軍,但作為上一次從草原回來的獎勵,分的鹿角扳指。
對麵也傳來了陣陣鼓聲,石山抬起頭看了看前方,對麵營地也正在整隊,距離還有三百多步,正對著的地方豎著一根高高的木杆子,上麵掛著一些狼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