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陳健無力地坐在了地上,伸出手叫人繼續包紮,粗粗地喘息了幾聲總算是順下了氣,隻是心中的煩躁讓他的腦袋一片混亂。 Ww W COM
這是事,將來這種事會越來越多,怎麼處理這種事?
想要擴充人口基本盤,就需要讓更多的人成為既得利益者,這必然損害現在的既得利益者群體。既然榆城不是那些作坊工的榆城,人家憑什麼為之而戰?
自己手中有兵權,有威望,要做的事那些人應該不敢明著反抗,但是這種消極對抗會越來越多,官員集團的消極懈怠也會與日俱增。
思索良久,無奈地擺擺手道:“你們先去做事吧。有和那邊的人熟識的,先傳個話過去,知錯能改猶可為,讓他們自己來找我。在眾人麵前明自己的錯誤,批評下自己,隻要能認識到錯誤,總是可以再用的。如今正是缺人的時候。”
“夏城的規矩一直是治病救人。有錯誤不怕,揭露出來,不是為了害他,而是為了救他。就像醫藥司的人一樣,要問清楚你有什麼病症才好給你草藥,藏著錯誤不出來,這不是在幫他,這是在害他。這時候越是關係好,越要好好和他,這才對。”
“你們都想想,先散了吧。”
眾人散去後,陳健半躺在椅子上,紅魚走到他身後給他捏了捏腦袋,歎息道:“當時你讓他們去村社農莊的時候,我就了他們不情願。如今你能看管過來夏城榆城這點地方,將來城邑多了,你真以為你能看得過來千裏之外的事?最終還不是要靠他們?”
陳健長呼一口氣道:“剛才差點就讓黑衣衛去抓人了,這種人……哎,你他做錯了?可他一舉一動都是按你的去做的;你他沒做錯?隻怕他們自己心裏都不信。我現在腦袋很亂,你有什麼辦法?”
“沒有。長久的辦法我一點沒有,但是對付這種人我有個合適的人選。隻不過一旦這個人死了,或是這個人也變了,那就完了。所以這隻是一時的辦法,不是一世的辦法。”
“誰?”
“姬鬆。”
聽到這個名字,陳健猛地坐直了身子。
紅魚微笑道:“如果他知道這些人這麼做,隻怕他也會氣的和你一樣。他這個人活下去,隻要三樣東西:幹餅,清水,做事——做他認為是正確的事,所以你為了讓別的聚落和夏城一樣餓不死的時候,他二話沒就去了沒人願意去的蠻荒聚落傳播咱們的文字語言祖先祭祀風俗,他覺得自己做得對,心裏就會很高興,並不會因為穿的好吃得好而高興。這種人很少,但卻存在。”
“你總他問心,你問事。實際上隻是眾人從氏族走到城邑、一切規矩道德都變了的時候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你向前看,他向後看。”
“你認為這一切的紛爭是必然出現的,結束這些紛爭的唯一辦法就是如你整和我的那樣,吃不完穿不完的時候。而他想的是人人都做你所的君子,即便不夠吃不夠穿,仍舊會如氏族時代一樣和睦一心。”
“在夏城的時候,也有些人和他想的一樣,被你扔到了那些邊遠的蠻荒村落傳播咱們的文字祭祀,但如今他們是做這件事最好的人選。”
陳健思索了一陣,搖搖頭道:“他這個人我是信得過。但是他死了呢?怎麼保證選出的人如他一樣?這個辦法隻能用一時,但一旦用了,在找不出更好的辦法之前,隻能讓後人不斷采用這種辦法,到頭來走的還是姬鬆的路——指望掌權者擁有極高的道德,並且隻能依靠掌權者擁有極高的道德。那不是和我給其餘城邑那些孩子出的辦法一樣?”
紅魚笑著伸出十根手指道:“十年!十年後你想要的那麼多識字的人已經有了,你想讓族人擁有的不同於別處的好壞之分也有了,隻要讓他撐過這十年,十年後再十年後的事。如果十年後你還是做不成,證明你的路也走不通。”
陳健苦笑道:“我的路能不能走得通還不知道,但我知道他那條路行不通的。”
紅魚微笑道:“可他這種人是你需要的人。你不需要每個人都成為姬鬆,卻需要一些姬鬆幫著你做你想做的事。隻是別讓這種靠君子為官才能下和睦變成唯一的辦法就好。”
“健啊,辦法可以慢慢想,難道在想出完美的辦法之前就什麼事都不做了嗎?你和榆錢兒還真是兄妹,非要整整齊齊完完美美才行……”
陳健被紅魚逗得笑了,搖頭道:“我隻是沒想到這種事這麼早就出現了。我以為能撐到幾年呢。”
思索良久,陳健終於同意。
叫紅魚拿來絲帛,回憶起當初和姬鬆想法類似的那些被自己扔到荒蕪聚落去做傳道士的那群人的名字,用毛筆將這些名字一一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