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不是一句怎麼繼承經地義就能辦到的,需要完整的支撐以保證實行修補漏洞,
現在的問題是還沒有形成一種統一的思維方式。家族、氏族、父子這其中的關係亂成一團。有的氏族的習慣是把家族看成自己血脈的傳承者,有的則是把父母和子女以及配偶看成血脈傳承者,甚至還有些氏族女人地位仍舊虛高。
而家族傳承更是混亂,約有半數是兄終弟及,因為兄弟之間年紀相差不大,比起兒子也更成熟擁有的權利更多,這種半推舉半血緣圈子的製度下,年紀大的弟弟總是比年紀的兒子要有優勢。
一種完善的繼承規矩,需要眾城邑一起維護,但卻需要大祭司確定出來,並給出合理性的解釋,以及配套的行為約束。以武力保證實施、以口舌讓人深信不疑,一貫如此。
所以他們把種種期待和希望放在了陳健身上,希望陳健成為大祭司之後,提出一個完美的製度以確保族群的曆史變成一個家族的家譜。沒有夏國的武力支持這個製度難以實行,而沒有陳健把這個理論完善編圓了,更不可能。
從當初會盟的那次大討論,隨著夏國文字、典章、史書等等這些東西出現,眾領已經默認了陳健負責血統論之類的輿論宣傳的鼓手,論起來的確沒有其餘人可以擔當起這個重任,也沒有人自信可以憑嘴皮子服陳健,而論起武力又未必打得過。
隻要陳健不把夏榆的古怪製度如同疾病一樣蔓延到其餘城邑,大家還是願意內部安穩等到粟嶽死後推舉陳健為領的。前提是需要和大家的利益保持一致——隻需要炮製一整套貴族權利得自授、萬世不移的完美體係,莫是讓你當領,哪怕現在讓我們把粟嶽推下去讓你上來都行。
現在來看是有這個趨勢的,因為陳健直接詢問該讓哪個兒子繼任,即便事實上其餘人也沒有被推選上的可能,但直接出來類似父死子繼的話之前還沒有過,算得上石破驚:
之前的父子相繼名義上仍然是知識、戰鬥技巧選出賢者的模式,隻不過因為知識血脈繼承的壟斷讓別人沒有出頭的機會。而如果沒有任何理由就讓兒子繼承,將權利繼承的神聖性由氏族時代的知識傳承經地義變為血脈傳承經地義,眾國人可能會直接問一句:憑什麼?
後代可以接班是因為他們幹得好,即便有捷徑卻可以隱藏起來,於是名義上幹得好這個理由眾人就不會反對;後代接班是因為他們的爹當過領所以理所當然由兒子來當,這樣眾國人就會反對。
氏族時代留下的習慣或是思維方式影響著所有的族群氏族。
能力神聖、血統暫時還不神聖、隻不過因為知識壟斷導致了看似血統約等於能力、但根源上仍不是血統神聖。至少在這個時代,還沒有統治者將能力等於血統用詭辯的方式合二為一成為眾人都能接受的理所當然的事。
事實一樣、結果一樣,法不同能否被接受就差地別,誰讓國人就是士兵所以不可避免地擁有議政權呢。
如果陳健此時弄出個尊卑有序的規矩製度,學學皇道樂土偽滿洲國用《弟子規》做教材、學大哉乾元編纂《二十四孝》,再學學大基督那一套讓人不反抗做好人禁**生原罪求救贖,再學學大沙漠分餅人太多就殺、殺多了剩下的都信了再從內部批量製造異教徒殺一批合法搶劫,那可真的會被眾領稱為聖人的。
進步的活著的時候無法成聖隻會如喪家之犬,隻有死後從精神上閹割了才能封聖,但隻要把所有糟粕都弄來,活著就能成聖,簡單的很。
這就是讓眾人沒有因為陳健赤果果地提出幹涉城邑內政而憤怒的原因,不管大兒子上還是兒子上,那都是父死子繼,這個大前提不壞,內部爭鬥那都是合理且合情的,肉爛在鍋裏嘛。
這爭的不是規矩,而是在框架潛規則內的權利鬥爭,作為親貴領先要維護這個規矩,然後才是在規矩之內的權利鬥爭,因為規矩毀了大家就全完了。
所以這個問題就變成了:當然支持姬夏看似要提議父死子繼的規矩,並期待他這個大祭司完善解釋以及合理性;但不一定支持姬夏支持的那個兒子。因而緊張而不憤怒,唯一擔憂的就是將來站隊的事,是站在哪一邊?是現在就站還是將來再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