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的一人冷笑道:“好啊,陳健,還真是奇了,你爸哪裏來的姊妹?你又哪來的表妹?還去都城求學……你家有一個人知道學宮的門朝哪邊嗎?光化日之下,在這攔阻人家女孩兒,你也算個男人?”
被這人一,陳健臉上頓時有點紅,都邪不壓正,自己還沒有完全肮髒到依仗著自己老爹的身份梗著脖子去當個紈絝。
正要退讓,轉念一想,對麵這人自己認得,和自己之前一樣的玩意兒,心頭不禁大怒,鴿子落在黑豬身上豬黑也就罷了,特麼的烏鴉有什麼資格?
四人的父母中兩官兩商,為官者不得從商,這是早就定下的規矩,自然而然地官商勾結在一起。
或是主管地方安穩市場安定的,或是有個大冶鐵作坊的,都是百餘年的家庭。陳健和他們比起來算是暴戶子弟,對麵的年輕人在學堂裏就組織起了一些經營組織,吸納的都是些官商中的子弟。
人家玩的是朗誦詩歌、討論國事、談談物價市場、新聞、念念新出版的冊子裏的新東西、用更為儒雅文質彬彬的方式玩弄女性互相交換或是勾引婦人等;陳健張玄這些人還停留在看戲、調戲、看手抄本、賽馬、鬥毆、好勇鬥狠之類的低級趣味上,距離進入那個圈子還有至少一代人的路要走呢。
這要是被個正人君子斥責一頓,陳健也就退讓了,一想咱倆都不是什麼好鳥,你在這裝什麼大尾巴狼?
邁出一步,知道對方擅長鄙視嘲弄和批判的武器,於是拿出武器的批判,掄起拳頭就打。
打到附近巡邏的人過來拆開,報上各自老爹的名號,按照律法繳納了罰款,互罵幾句各自散去。
陳健上一世也算是身經百戰了,如今這群人比起當年那群剛從山林裏走出來的人搏鬥技巧上要差了一截,意識還在倒是沒吃虧。
張玄被人痛毆了兩拳,但是兩個人對四個也沒吃虧,大喝壯哉痛快之類,渾然忘了因為什麼打起來。
陳健看了看遠處,那個女孩兒早已經不知去向,嘴角露出笑容,至少自己給對方留下了一個印象,總不會輕易忘掉。
“我你什麼學會打架了?我還想和你晚上去看戲呢,這也不用看了,我眼睛腫了,得去趟藥鋪買些火硝做冰敷上。”
“哎,你爸認不認識城裏主管人口的?”
“怎麼,你要找找那個女孩兒?”
“嗯。”
“那自然是認識的,那女孩兒叫什麼來著?”
“林曦。”
“行,我回去幫你問問。”
又了幾句,約好了後再見,各自散去。
回到家,陳斯文帶著半邊眼鏡正在那看一本《星盤圖》,看到陳健衣服被撕碎了,淡然地問道:“打架了?”
“嗯。”
“沒動槍吧?”
“沒有。”
“那就好。贏了?”
“巡邏隊去了。”
“早晨給你那點錢又被罰沒了?”
“是。還欠了三十個銅板,明去交。”
“和誰打的?”
“石磊那幾個。”
“他爹,我認得他是誰?”
“他爹是商務官。”
“哦。”
陳斯文衝著陳健招招手,也不再多問打架的事,道:“你過來,我給你弄了幾本書你看看,別到了軍校那邊什麼也不懂。”
陳健挪過去,跪坐在地上,翻看了一下目錄,不是炮兵用的幾何學,就是軍需官用的統計學和代數學,要麼就是步兵用的各種陣型轉換。
炮兵和和軍需官的還算可以,後麵步兵的基本上馬上就要過時了,如今迷霧還沒打開,靠著長矛兵和橫隊火槍手打仗還能維持個三五十年。
一旦迷霧打開,最多幾十年陣型裏就沒有長矛手這個兵種了,不看也罷。
就現在這個情況,6軍體量太大,想要變革太難,再加上家族一般、屁股上還有冒名頂替參軍之類的一堆屎,從政也混不到頭,靠自己上書胡謅幾句根本變動不了,牽扯到太多的利益。
隨意翻看了幾眼,把書扔到一邊,問道:“爹,我要是不去軍校,承認冒名頂替這事,有什麼懲罰?”
“懲罰?能有什麼懲罰?對我,那是罰酒三杯下不為例,甚至還可以作為迷途知返的樣板,罰錢六百銀。對你,強製服役,從頭做起。”
“這麼輕?”
“大家都這樣,太重了也不好看。”
“那我想要去海軍呢?”
陳斯文歪著頭,看著兒子,半笑了。
“你?就你?懂三角嗎?會認星宿嗎?知道波浪和海島的關係嗎?會爬桅杆嗎?會用牽星板嗎?會看星圖嗎?”
奚落之後,陳斯文指著自己帶著單邊眼鏡的眼睛笑問道:“知道你爹的眼睛為什麼要帶玻璃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