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紙糊玻璃的笑話是陳健力排眾議堅持的。
不是拿不起這個錢,而是覺得黃色工會這麼好聽的名字,別被自己湮沒了。
迫於當初的承諾與此時的形勢,陳健決定做回好人。
在黨派內眾人興奮的注視中,陳健所控製的幾個作坊開始了最簡單的勞動境遇改良。
率先提出了十二時工作製,而且並沒有降低工資,引起了雇工的熱烈歡迎。並且提出了生命的一半歸自己,一半歸工廠的口號,一時間讓黨內眾人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
除了十二時工作製之外,還有各種象征性的傷殘補償、一旬休息半、因經營狀況單方麵裁員要多給一個月的工資以讓被開除的人可以有個緩衝期。
此外,陳健還在自己的作坊內率先實行了象征性的社保製度。
迫於徒工法的玻璃行業的最高工資,每個雇工每個月拿出象征性的一部分錢投入到社保中,如果能夠活到五十歲,就可以每個月領取一點錢以維持生活,算是解除了這些雇工的後顧之憂。
如今的平均壽命大約是三十五歲,可能能稍微高一點。三成的嬰兒死亡率,四成的未成年夭折率……
白喉、百日咳、感冒、肺炎、水痘……等等這些,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奪走一個未成年人的生命。可以,此時每一個活到成年的人,都是比死掉的那百分之四十要強壯與頑強。
而成年之後,也是隨意的一種病就可以奪走生命。被狗咬、不心被楔子紮破了腳、流感、肺結核、闌尾炎、胃炎、齲齒引發的炎症、拉肚子、傷寒、血吸蟲、絛蟲……基本都算是不治之症。
所以五十歲的社保,基本就是個擺設。陳健可以很確定,如今站在這裏的這些雇工,最多隻有十分之一能活到五十歲。
除了這些,還提出了每個月可以請假一而不扣工資的製度,以及在內部作坊中建立起了工會。
僅僅是這些,就已經讓黨派內的很多人興奮地疾呼,他們找到了一條真正的康莊大道,並且在黨內的長期目標上,就將爭取全國性的十二時工作製與象征性社保製度放到了宏偉的百年目標上。
一時間這種行為緩解了黨派內部的矛盾,並讓黨派有了一個長期的、可以追求的明確目標,並讓黨內的注意力第一次真正放到了那些最底層的、一無所有的雇工身上。
內部工會建立起來後,名義上雇工在工會的團結下可以爭取一些條件,同時還可以申請一些勞動保護和環境改良之類的事。
這是一件大好事,雇工們興高采烈、黨派內的人也認為這是一條正途,本想著高高興興地蓋一間大屋子,找文化水平最高的人寫出牌匾,還要買幾掛鞭炮燃放慶祝。
可是卻被陳健阻止了,而且力排眾議地定下了一條規矩。
眾人疑惑,陳健:“這一切都是施舍來的,太過廉價,所以也就配用最廉價的黃紙。如果什麼時候咱們在其餘工廠或是作坊組織的雇工工會,能夠用自己的力量而不是靠施舍爭取到了一定的權益,我會出錢送他們最美的玻璃窗。”
黨派內的人與雇工們想了想,覺得的確如此,這個雇工協會完全就是陳健這個作坊主自己建起來的。既然不是自己爭取到的,人家讓用黃紙,那就用唄,自己的確沒有太大的發言權。
對於這些的變革,湖霖顯得異常興奮,他告訴陳健這就就是最美好的未來。如果這些變革成為法律、社保製度推廣到整個社會並且完善,就證明一切都是有希望的,也就證明東西生產的越多也就可以讓更多的人過得更好。
陳健覺得湖霖能這麼想一點錯都沒有,所以沒有潑他一頭冷水,而是笑嗬嗬地表示支持。
然而事實上,陳健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一個合格的資本家,所以他也隻能在自己的作坊裏實行這些微的改良和製度——不是因為他心腸好,而是因為他的作坊都是壟斷行業,沒有競爭。
就算這些東西推行了,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一些血汗工廠的潛規則就足以應付這一切。
譬如紡織廠從不簽五年以上的合同,因為五年後紡織工容易染上肺病和纖維肺。而隨著社保製度的推廣,雇工肯定會有自己的勞動檔案,那麼在雇傭的時候,根本不會用曾經在紡織廠幹過五年的雇工。
同樣的,皮革廠、製鞋廠、水泥廠等等都是這樣。水泥廠的矽肺、鞋廠皮革廠的化學汙染白血病,所形成的潛規則就是三年一換人,如非必要的技術骨幹不要熟麵孔,以免檢查出病被算作職業病。